秦允禾抬眸,目光幽幽,輕聲道:“希望海棠動作快一些,時局這般動盪,耽擱不起了。”言罷,屋內一時靜謐,唯有暖爐裡炭火偶爾的噼啪聲。
屋內,暖爐燒得正旺,炭火噼裡啪啦作響,可梁寒的神情卻有些不自然,眼神閃躲,嘴角偶爾不自在地牽動,秦允禾將這些細微之處盡收眼底。
每次只要“海棠”這個名字從誰口中冒出,梁寒的臉上就會閃過一抹別樣的情緒,或是緊張,或是期許。
像是猛地回過神,梁寒一抬眼,撞上了秦允禾洞悉一切的目光,他耳根微微泛紅,連忙擺手解釋:“哦,我方才走神了,在想些要緊事。”說話間,還不自覺地理了理衣角。
秦允禾仿若沒瞧見他的侷促,神色如常,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熱茶,茶香在唇齒間散開,她微微點頭:“希望海棠別再一門心思撲在清王身上了,如今局勢詭譎,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復。”
梁寒跟著頷首,眉頭微皺,滿臉猶疑,低聲嘟囔:“只是這海棠,到底能不能信得過啊?雖說她一心為木家,可保不準行事偏激。”
秦允禾擱下茶杯,抬眸望向他,目光平和卻透著篤定:“放心,為了木家,她應該知道輕重,不至於胡來、貿然行事。”
梁寒皺著的眉頭這才稍稍舒展,重重點頭:“你說得在理。話說回來,清王接連受挫,近來更是諸事不順,怕是憋了一肚子火。這種時候,人往往容易鋌而走險,保不齊會使出什麼陰狠招數,往後這段時間,咱們還是萬事小心為妙。”
鉛灰色的天幕低垂,沉甸甸地壓在京城上空。
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如刀刃般割著人們的臉,卷著細碎的雪花肆意紛飛,不多時,整座京城便裹上了一層素白的銀裝。
寂靜被一陣沉悶的哀樂打破,悠長的曲調在寒風中顫抖、飄散,揪著每一個聽者的心。
街道兩旁,百姓們自發地聚攏而來,面色凝重。
大夥默默佇立,讓出一條寬闊的通道,目光追隨著隊伍的來路。
遠處,身著喪服的將士們步伐沉重,身姿筆挺卻難掩悲慼,肩頭穩穩扛著兩具棺槨。
打頭的那具,裝殮著秦老太爺,歲月雕琢的痕跡、往昔的威嚴都被這一方棺木塵封;
其後的,則是秦正的棺槨,他未走完的人生、未竟的抱負,此刻也一併被收斂其中。
黑綢覆蓋的棺木,在紛飛的雪花映襯下,愈發顯得肅穆、哀傷。
隊伍緩緩前行,馬蹄踏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好似沉重的嘆息。
帶隊軍官眼眶泛紅,攥緊韁繩,每一步都似用盡全身力氣;身旁小兵低著頭,緊咬嘴唇,極力憋回眼眶裡的淚水。
雪花悄然落在棺槨之上,轉瞬化作水珠,仿若老天爺也忍不住落下淚來,一同為秦家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悲慟。
秦允禾早就在家門口等著,看著遠處,一隊身著喪服計程車兵,步伐沉重、緩慢地走來,他們肩頭扛著的,正是她父親與祖父的棺槨。
宅院內,女眷們早已哭成了淚人。
柳素素一襲縞素,身形搖搖欲墜,若不是身旁丫鬟死死攙扶,怕是早已癱倒在地。
她雙眼紅腫,眼眶深陷,死死盯著府門的方向,嘴裡喃喃:“夫君,你說好要平安歸來的,怎就食言了啊……”
每一個字都裹挾著無盡的悲慼,飄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秦允禾身披重孝,臉龐滿是堅毅,緊握的雙拳因用力而指節泛白,強忍著不讓淚水決堤。
可當秦正與秦老太爺的棺槨踏入府門的剎那,她眼眶驟紅,“撲通”一聲跪地,膝下的青磚發出沉悶聲響,嘶吼道:“父親,祖父——回家了。”
那聲音衝破喉嚨,帶著不甘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