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鹽一
婆子拎著一個籃子從瓊樓玉宇,畫堂水榭穿行而過,許婆子身上還帶著後廚房裡的油煙味,她一路只撿著僻靜的道路而行,只怕衝撞了府裡的那些貴人,走到一處假山處,她撿了一條小道穿過去,景色倏忽轉變,一個偌大的院子隔開了兩個世界,離這裡不遠處就是漿洗房,許多僕婦都在忙著漿洗衣服。這裡都是下人房,這裡幾個房間,每個房間裡都是一個大通鋪,房間裡擺著一些木桌水壺等物品,離這裡不遠處就是漿洗房,許多僕婦都在忙著漿洗衣物。
陳婦漿洗著衣物,在搓衣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搓洗著,見許婆子又提著籃子過來,嚷嚷道,&ldo;許婆子,你病得那麼厲害還給那醜丫頭送飯呢?隔一兩日不吃又餓不死她!&rdo;
許婆子滿臉皺紋,笑起來像朵被風吹乾的樹葉,&ldo;沒事,我……&rdo;沒說兩句又咳嗽起來,她便不說了,提著籃子往院子裡最角落的那個小房間走去。
陳婦還想說,一旁的僕婦拉住她不讓她繼續說下去,勸道,醜丫頭已經怪可憐的了,總不能連頓飽飯都不給吃。
陳婦還是氣鼓鼓的,她巴不得那醜丫頭早點死了,不要來礙眼。陳婦那日半夜去茅房,沒想到那醜丫頭竟然突然出現,那副尊容把她嚇得直接掉進了坑裡,滿身屎臭自己拼了老命這才爬上來的,差點沒了半條命。
平時那醜丫頭從來不出那個小房間,也沒幾個人見過她的樣貌,傳聞中這個遲府十八小姐醜的驚天動地,慘絕人寰,據說還嚇死過人!
這邊廂許婆子推開門,屋子裡沒有窗戶,只留了兩個磚頭大小的縫隙通風透氣,牆面斑駁,許多牆皮都已經脫落了下來,屋子裡只有一張小桌子和一張矮床。許婆子佝僂著腰,將籃子直接放在了一張並不平穩的矮桌上,一個瘦小的身影蜷縮在矮床上一動不動。許婆子原來只是後廚幫傭的,後來因為熬湯的手藝一流,被遲府老婦人看重,才長期在府裡後廚做事。
許婆子嘆了口氣,將籃子裡的飯菜端出來,擺在桌面上,枯枝一般的手又將昨日吃剩的碗筷放回籃子裡,往外走去,步子顫顫巍巍的。&ldo;十八小姐,我將飯菜帶來了,你趁熱吃,咳……&rdo;
那瘦小的身影還是背對著她蜷縮著,一動不動。
許婆子又嘆口氣,走出去,將小木門掩的密密實實,這才走了出去。
房間裡,一直蜷縮著的人動了動,從矮床上爬起來,一溜煙得跑到了桌子面前,木桌上擺放著兩個陶碗,邊緣都磕壞了一點,倒不是遲府寒磣的連破碗都留著,這是那些下人做的標記,不願意和這個醜丫頭共用一隻碗,這幾個做了標記的碗都是給她專用的。
碗裡放著一個燒餅和一個饅頭,還放著一些黃豆黑豆熬煮的菜,另外一個碗裡放著一碗地瓜湯,這些都是遲府低階僕人的標配飯食。薄意拿起筷子翻了翻,發現燒餅下面卻藏著一小塊紅豆糯米糕,這種小點心必是許婆子偷偷藏的。
許婆子還在世的時候遲冬暖的日子還沒有那麼難過,起碼一日兩餐都是新鮮的,時不時許婆子得了賞賜還會將那些東西捎帶給她。許婆子走了以後,她彷彿被人遺忘了,偶爾有些僕婦看她可憐,會將一些吃的東西放到門口給她。她在幾日都沒有東西吃以後,終於大半夜跑到後廚房偷吃。
遲冬暖原本半夜上廁所會去院子裡以外,就沒有踏出過這個房間,更不要說跑出這個院子了。
悲慘的命運並沒有結束,反而這只是一個開始。
薄意將東西都吃了,又拿起陶碗想喝口湯,結果湯麵上倒映出她此時的面容‐‐
膚色青黑,腫脹如豬,尖嘴猴腮,蜂目豺聲,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