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明燈一點,胡氏就正式去往陰間路的人了。文賢安和文賢鶯這些都是小輩,身披白衣,頭扎白布。即使是楊氏方氏,作為平輩,還是小的,也都腰纏白巾,一起陪坐在靈堂前。
會哭的嚎啕大哭,不會哭的,假裝傷心也要假裝一下。文家上上下下,一片哀嚎。
儘管是白事,人聚集多了,總還是有熱鬧的一面的。老太太院子前的大坪子,每當有什麼酒事,這裡就是擺桌開飯的地方。來喝白酒的人,會到靈堂前哭一會兒,然後就到這裡笑著等飯吃了。
真是有人愁來有人樂,有人去了就會有人來。
胡氏是五月初一死的,按照這一帶的習俗,五月初一這一天是入棺,五月初二守夜,五月初三才抬出去找個風水寶地埋了。
五月初二這天晚上,實際已經守了一個晚上的孝男孝女們,已經東倒西歪,疲憊不堪。
文賢安坐在稻草墊上,他老婆梁美嬌就靠在他懷裡,倆人就這樣昏昏欲睡。
而文賢鶯早就頂不住,摟著慧姐直接躺下了。
石寬因為太傷心,根本睡不著,大半夜了還在靈堂外走來走去,一會仰望夜空,一會又暗自傷神。
沒過多久,他看到前面牆根處有個人影在挪動,最開始他以為是一夜不睡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確實是人影。
這大半夜的,無關人員早就睡覺了,他們這幾個孝男孝女也都眼睛都已經睜不開了,誰還會來到這裡來呀?
鬧鬼也不是人還在棺材裡時就開始鬧,石寬並不害怕,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
“石寬,兄弟,是我,我是二少爺。”
未等石寬靠近,那人影就開始虛弱的叫起來。
石寬心裡一驚,連忙過去,壓低的聲音:
“二少爺,你怎麼了,昨天一天你躲在哪裡?”
“別說了,給我弄點吃的來,我餓得都快暈倒了。”
文賢昌有氣無力,用奄奄一息來形容都不為過。
藉著淡淡的夜色,石寬看文賢昌的樣子有些可憐。昨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每一件都是謎團,他想要了解清楚,因此毫不猶豫的就說:
“你進這小間躲一下,別被人發現了,我這就給你弄吃的來。”
文賢昌疲憊的點了點頭,拖著那條傷腿進了旁邊的小間。這腿昨天被木棍打到時,只顧逃跑,沒覺得有什麼。後來停下,就開始腫脹起來,疼得筋都跟著一抖一抖的。
吃的東西都在大坪子前,那裡即使是現在,也還有人走動,是不可能到那裡去拿的。還好不久前文賢婈讓人端來了一盆飯菜,讓他們這些孝男孝女填一下肚子,好捱到天亮的。
這種時刻和環境,誰還能吃下多少,都是簡單的胡亂扒上幾口,就把碗放下了。石寬悄悄進去把那吃剩的盛了滿滿一大碗,走進了文賢昌藏身的小間。
文賢昌聞到了飯菜的香味,一把奪過來,筷子也不用,直接用手抓,狼吞虎嚥。
等文賢昌把碗裡最後一粒米舔完,滿足的靠過一旁,石寬這才又小聲的問:
“二少爺,你到底做了什麼事,老爺發那麼大脾氣,要把你碎屍萬段啊?”
吃飽有勁了,文賢昌也就不那麼害怕了,他咬著牙憤怒的說:
“那老畜生,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他殺了。”
“你別光說狠話,快把事情說一說啊。”
這個地方是不能久留的,石寬迫切的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和四姨娘的事,不是怎的就被那老畜生髮現了……”
文賢昌打了個飽嗝,簡單的把事情告訴了石寬。
昨天他從那小屋逃出來後,徑直往家裡跑。他知道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是不可能再在文家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