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緩緩說道:“軍官爺呀,要是您不嫌棄,小老兒我就跟您好好嘮嘮。我這大半輩子呀,那真是盼星星盼月亮,都沒盼來個一兒半女。好不容易有了個兒子,誰承想他活到六歲那年,我那老伴就狠心撇下我們走了。這孩子呀,因為太想念他娘,整天茶飯不思,哭哭啼啼的,沒多久也跟著去嘍。今天看到這小相公的臉蛋兒,那是越看越覺得像我那苦命的孩兒,眉眼之間彷彿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說到這兒,他突然喉嚨一哽,不再往下說了。韓爺在心裡暗暗琢磨:“我看這老頭一臉忠厚老實相,而且他老了想兒子都快想瘋魔了,要是九如留在這兒,他指定會把九如當成眼珠子一樣疼愛,這孩子肯定不會受半點兒委屈。” 這麼一想,韓爺就微笑著開口問道:“老丈,您貴姓呀?” 那老者趕忙恭恭敬敬地回答:“小老兒姓張,是嘉興府的人。在這兒開湯圓鋪子都好些年啦。鋪子里人不多,就一個夥計幫忙看著爐火,招呼客人這些雜七雜八的事兒都是小老兒我自己忙活。” 韓爺接著說道:“原來是這樣啊。我跟您說,這孩子姓鄧,叫鄧九如,是我親親的侄兒。眼下我要去杭州辦點十萬火急的公事,帶著他趕路實在是諸多不便。我就尋思著把這侄兒寄養在您這兒,您看成不?” 張老兒一聽,樂得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忙不迭地說道:“軍官爺,您既然有要緊的公事要辦,那就把小相公留在我這兒。您就把心穩穩當當地放在肚子裡吧,小老兒我就算拼了這把老骨頭,也肯定會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的。” 韓爺又轉過頭,一臉關切地問九如:“侄兒啊,你自個兒心裡是咋想的?我去杭州把這棘手的公事辦完就風風火火地回來接你。” 九如挺乾脆地說:“伯伯,您既然都這麼周全地打算了,那就這麼著唄。您還問我幹啥,我都聽您的安排。” 韓爺一聽,就知道他願意,再看那老者,歡喜得嘴巴都咧到耳根子了。這雙方都心甘情願,事情自然好辦得很。韓爺自己都沒想到能這麼順順當當。他伸手從兜肚裡掏出一錠沉甸甸、白花花的五兩銀子,遞到老者跟前,說道:“老丈,這點銀子您拿著,算是我的一點小心意,就當是我侄兒在這兒的茶飯錢,您可千萬別嫌少。” 張老者連忙擺手,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說道:“軍官爺,您這可太見外啦。就算小相公在我這兒頓頓大魚大肉,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也花不了這麼多銀子呀。您要是怕小相公受丁點兒委屈,留一點銀子也就綽綽有餘啦。” 韓爺一瞪眼,假裝生氣地說道:“老丈,您要是不收,那就是嫌我給的少,看不起我韓某人啦。” 張老一聽,嚇得趕緊說道:“哎呀呀,既然您都這麼說了,那小老兒我要是再不收下,可就不識抬舉啦。” 說完,就雙手顫抖著把銀子接了過去。韓爺又語重心長地囑咐道:“我這侄兒就拜託老丈您多費心照顧啦。這孩子聰明伶俐,就是有時候有點小脾氣,您多擔待著點。” 然後又對九如說:“侄兒啊,你在這兒乖乖待著,別調皮搗蛋,我把公事處理完就快馬加鞭地回來。” 九如乖巧地應道:“伯父,您放心去辦您的大事兒吧。我在這兒跟張老伯一起,保證不給您添麻煩。” 韓爺一看九如這大大方方、懂事乖巧的樣子,一點都沒有小孩子的扭捏勁兒,心裡踏實多了。而且那張老者聽到鄧九如管他叫張老伯,那高興勁兒就別提了,心都快樂開花了,一個勁兒地說道:“不敢不敢!軍官爺,您就一百個放心吧。小相公交給我,我肯定會像照顧親孫子一樣盡心盡力的,不用您操半點心。” 韓二爺和他緊緊握了握手,鄧九如也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韓爺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出了湯圓鋪,走出去老遠還不時回頭張望,心裡那叫一個戀戀不捨。從這以後,韓二爺就快馬加鞭直奔杭州去了,鄧九如就在湯圓鋪安安穩穩地住下了,這事兒咱們先按下不表。
包興自從奉了相爺的命令,把方善和玉芝小姐順順利利地送到合肥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