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相貌標緻,個子挺高,整日背個書包屁顛屁顛跟在哥哥桑榆後面,桑榆書包上的掛飾也比他有存在感些。
桑非晚中文不好,一口脆皮普通話滑稽非常;倒是逢人就笑得熱情,露出潔白的八顆牙。桑榆一開始對這個來路不明的野種弟弟不爽,可每次窩著的一包火迎上那對笑眼,就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哥哥的千思萬緒最終化為一句“非晚別總對著別人樂,地主家的傻兒子啊你”。
弟弟則靦腆端起唇角表示接受,但很快左耳朵進右耳多出,只是將哥哥黏得更緊。
三月,恰逢藝術班每年春天的寫生活動,桑非晚看到桑榆收拾刮刀畫板,嚷嚷著要和哥哥一起去郊區。死纏爛打抱大腿了好幾天,桑榆終於鬆口。
春日的麥田風景極好,微風所到之處,青白的小麥花翻湧如浪。連天花海中,桑非晚將十四年來最燦爛的笑,奉獻給了一個穿校服的陰鬱少年。
少年覷了覷眼睛。
好神奇,地主家傻兒子的笑容像道熱流,衝散了他眼前的霧氣。
綠色漣漪一圈一圈,清晰地漾上眼中,亦漾進心裡。
緊接著,顧知春看到同自己“主人”桑榆一模一樣的面龐,他一怔,明白了來人是誰——傻倒不一定傻,家裡有地是真的。
緩了片刻,谷知春抱著某種邪惡的念頭,走上前問桑非晚,要不要做自己的模特。
“反正我的畫都是為桑榆畫的,拿他弟弟練練手也不算過分。”谷知春面色微妙,喜悅和厭棄同時浮在唇角,“學校里人人皆知非晚是桑榆的軟肋,一開始我只是想抓住軟肋,讓桑榆收斂一些。基金會於我有恩,但是他……”
谷知春生長在肅城福利院,但天生驕傲要強——在繪畫天賦和眼疾同時被發現後,他毫不猶豫地將後者關進潘多拉之盒,又用勤奮和汗水給盒子做了美麗包裝,換來了在油畫界的初顯鋒芒,以及被實驗中學基金會看上的機會。
“當時基金會和桑氏來福利院,看中了好幾個學畫的孩子,我知道後幾乎是使出渾身解數,拼命畫出好的作品,在院長面前露臉刷好感。”谷知春深吸一口氣,搖頭苦笑,“最後一次‘面試’時,桑榆也到場了,我提前從院長那兒得知訊息,還特意製造出和他偶遇的機會……好讓他能記得我,選擇我。”
自傲的暗面是不甘心。他從小便知道自己與福利院裡那些庸常甚至蠢笨的孩子不一樣。
小樹苗為了不像野草那樣在泥地中枯死漚爛,必須獻祭自己的根莖花葉,甚至尊嚴。
谷知春嗤了聲,回想起福利院的環境——一群表面天真的稚童,卻十分明白“物競天擇弱肉強食”的道理,吃頓午餐,人人都要給碗裡多爭一塊肉,每個人對機會都相當敏感。
“我知道,桑氏的基金會這會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機遇,能夠改變命運的機遇。”
常言道命運會為聰明又勤奮的孩子開啟大門。谷知春很快收到來自院長的好訊息,自己順利被桑氏選中,可以轉學去肅城實驗中學,念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