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露,又添幾塊新鮮檸檬,檸檬纖維為酒液染了些許淺白色。
感覺到有犀利視線投來,連海舉了舉杯子,隔著渾濁液體向方才的舞伴遙遙致意。
舞伴也是個妙人,小眯眼帶過《晚春》圖,笑一笑並不說話。
連海想起對方告訴他,看畫時那些“天妒英才”、“生不逢時”等等感嘆,其實說的並非桑榆,而是谷知春,於是抿了一小口酒,任二氧化碳頂上頭腔:“谷知春是桑榆的同班同學,轉學生,拿了實驗中學校友基金會的助學金,才能上學的。哦,對了,基金會也是桑氏出的錢。”
楊雲昊的日記內容東一榔頭西一棒槌,零散細碎毫無邏輯,季明月略微花了幾秒,才想起基金會的資訊同樣在日記本里出現過,他推測道:“會不會是谷知春這幅畫技法高超,桑非晚又想給桑氏做做宣傳,才展出的?桑氏這種房企手黑心黑,沒做過虧心事是不可能的,做些慈善博大眾好感,對改善企業形象有百利而無一害。”
“只是連個名字都不公佈一下,真真就欺負人唄?谷同學這命未免太苦了些。”他又有些不服。
“錢會流向不缺錢的人,苦會流向能吃苦的人。”連海放下酒杯,心道谷知春命苦得不止一星半點,“谷知春無父無母,孤苦伶仃,是在肅城福利院長大的。”
福利院是從孽海到肅城的“瞬息全宇宙”的終點,季明月有印象,點點頭。
連海:“谷知春很有繪畫天賦,初中的時候就拿過全國美展青少組油畫獎,得獎後,他被實驗中學的基金會挑中,作為重點培養物件。基金會全額贊助他上了高中,唸的還是最好的藝術班,在這一點上,桑氏和基金會是實打實出了錢的,沒得黑。”
“只可惜高三那年,他外出寫生的時候出了意外——老天無情,天才隕落。”
“嗐,天若有情天亦老,”季明月目光凝在綠色畫布中,深吸氣,“只是如此富有奇思妙想的《晚春》,可惜了。”
“有件事我早就想說了——這畫我越看越不對勁兒,”連海盯了畫作須臾,突然道,“顏色。”
季明月會意:“海哥,你也發現了。”
連海回想著舞伴透露的資訊:“不止《晚春》,谷知春的所有作品皆是配色大膽,讓人眼前一亮,這也是他年紀輕輕能在油畫界嶄露頭角的原因——十幾年前,國內油畫界固步自封,作品多是模仿西方那一套,落入窠臼,谷知春的出現,給一潭死水的圈子投下了幾道波瀾。”
“但谷知春的配色風格,並不是什麼奇思妙想勇於創新,而是因為他眼睛有問題。聽說他不太能分得清各種顏色。”
原來如此!季明月恍然地“喔”了聲。
“福利院的孩子多是棄嬰,有各種毛病很正常。谷知春無法辨色,繪畫天賦卻卓絕非凡,”季明月又道,“上帝給他關上一扇門的同時,也給他開啟了一扇窗。唉,也不知這是幸運還是不幸。”
聞言,連海歪頭看著季明月,目光炯炯。
“海哥你看我幹嘛,”被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