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拍打著岸邊,將紛亂的雜物推了上來。而更多的仍飄在河水中,浮浮沉沉。木樁和真人混在一起,鮮血同河水浸成一片,黃河的水流,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面貌。
遠處,更多的木筏從霧氣中露出輪廓。
“將軍,石塊不夠,兜闌已經不能用了……”一名副將提醒道。
“是麼?”許謙朝遠處望了望,越來越多的木筏出現在視線裡。他重重的嘆了口氣,道:“離近了用弓箭,一定看好,是真人再動手!”
燕軍的假人已經用光了。不過,他們達到了目的。對方的兜闌不能再用,而弓箭也被消耗了大半。燕軍戰士們乘著木筏,頂著盾牌,冒著如雨的飛矢,木無表情的前進著。
許謙看著河面上的敵人。林立的盾牌閃著寒光,好似一道鐵牆相仿。大部分弓箭被徒勞無功的彈開,只有少數射穿了盾牌之間的縫隙,才能勉強造成了傷亡。
若兜闌還能用就好了。他稍稍有些後悔。
“弓兵不動,前軍後撤,排長槍!”
眼看無法阻擋對方渡河,許謙不得不作出接觸戰的準備。灘頭,士兵先是一陣紛亂,鬧哄哄的讓開了一大片空地。然後,密集的長槍揚了起來,就像風中搖擺的大片高梁。
人數還是稍嫌不夠。想到這裡,許謙挫敗的嘆了口氣。對方果然用的還是調虎離山之計,可既然這樣,為什麼馬承武還不見回援?
先頭的燕軍士兵終於衝上了河岸,剛一接觸,立刻被長矛穿刺在地上。然而更多計程車兵不顧命地衝殺而至,和關中軍混戰在一起,鮮血染紅了河岸。
許謙神色不動,指揮著更多計程車兵壓上去。在這個地形上,守方佔著絕對的優勢,就算對方詭計盡出,許謙也不信他攻的上來。
然而就在此時,他突然想到了一個自己從未注意的問題。
“他們為什麼用木筏?”許謙有些慌亂的自言自語,眼神充滿了疑惑。
“船呢?他們不是有船麼?”他猛然回頭,驚慌的看著副將。
副將一臉茫然,他甚至不明白許謙的問題是什麼意思。
“遭了!”許謙面色大變,恍悟道:“我說他們為何一直不肯渡江,原來如此!”
他回過頭,剛要說些什麼,就聽一種奇異聲音在耳邊響起。
似雷鳴,似吶喊,又似無數戰鼓在同時擂動!
“什麼聲音?”許謙一怔,繼而面色慘白:“莫非……”
聲音越來越近。如死亡的腳步般壓迫著所有人脆弱的神經。再過片刻,聲音逐漸清晰了起來,好似暴雨降臨,紛亂狂躁,帶動著大地都在隱隱震顫。
“敵襲!是騎兵!”副將拼命的大叫起來。
喊聲未落,無數慘叫已經從側後方傳來。關中士兵如潮水般散開,四處奔逃。一支全身黑甲的騎兵幽靈般自霧氣中穿出,雪亮的馬刀帶起血光,毫不猶豫的收割著生命。
鮮血和沒有生命的肢體飛舞、揮灑,一隻無形而殘忍的畫筆在大地上塗抹出一副悽豔的圖畫。
“薛禮!是薛禮!”不知是誰絕望的呼喊著。而這絕望就像瘟疫,頃刻間傳遍了全軍。
薛禮!這個名字就代表了不可抗阻的死亡與殺戮。哪怕是驃悍勇猛的契丹人都聞之色變,何況這些久疏戰陣大唐士兵?隔著一條黃河,他們還能興起對抗的勇氣,而現在,他們只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
後方計程車兵瞬間便潰散了。他們毫無目的的四下奔跑,把前方的本陣衝擊的七零八落。藉此機會,渡河的燕軍終於佔穩了跟腳,將擋路的長槍兵殺退。他們並沒有馬上衝上去,而是有條不紊的鞏固著陣地,結成了一個堅固的防禦陣形。他們後面,數萬燕軍正在渡河。
“敗了……”許謙徒勞的呼喊幾聲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