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莉普夫人是個很會引導談話的人。
她看出周林的戒備警惕,想了想,索性放下那些似是而非的試探,問起周林和喬九安所在的研究中心。
周林並不喜歡和他人談論研究中心的事——或者說,沒有一個實驗體願意回憶這些。
但在隱隱猜出圖莉普夫人和喬九安的關係後,周林卻無法拒絕一個母親想要探知自己孩子過去的期盼。
和喬九安的沒心沒肺不同,周林住在小樓的這兩個月,一直在觀察探查這座小小的孤島。
外界的補給來過一次,小樓裡甚至頻率極高地出現不少外表不同目的不一的獵殺鏢——只不過和周林一樣,它們都沒辦法真正靠近圖莉普夫人。
這種類似昆蟲外表的袖珍機械能發出高頻率的振翅聲,不僅可以融化特製的金屬牆壁,也能瞬間發射出致死的紅外線,不論是執行暗殺任務還是情報獲取任務,實驗體中喜歡用這種獵殺鏢的大有人在。
這種東西頻繁出現在小樓,以及小樓看似舒適實則被囚困小島與世隔絕的環境,足以證明圖莉普夫人極大可能並不是自願留在這裡。
而是有什麼人覬覦她的能力或是手中的東西,沒能和圖莉普夫人達成合作後,既不捨得讓她死,又不想讓其他勢力找到她,才用了這種方法一點一點和圖莉普夫人耗時間。
但這並不是說圖莉普夫人就真的那麼受制於人。
周林想起那些獵殺鏢、外來監控眼的下場,又想起圖莉普夫人之前讓他不要上二樓的警告,嘴角一抽。
那些試圖上二樓的外來物品,有些被做飯的機器人一鏟子拍飛進湖裡,有些被砍柴的機器人一斧頭碾碎,有些被打掃花園的機器人直接吸進碎草機裡……
這中間也有人和他們一樣透過冒充運輸兵的方法混進小樓。
周林刻意按兵不動任由那人踏足二樓,結果還沒走兩步,就被樓梯轉角冷不丁發射的鐳射當場擊殺,屍體掉進樓梯下方的暗洞裡。
一分鐘後,打掃機器人上來擦過地板和樓梯扶手,將同樣被鐳射折斷的鮮花換掉,半點痕跡都沒留。
但知道得越多,周林想的就越多。
在將研究中心的事情挑揀說了一些後,周林終究沒忍住,開口問:“您,知道他在那裡嗎?”
圖莉普夫人將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隱隱顫抖的手指收攏進袖口,藉著桌布的遮擋按在腿面上,不讓小輩看到自己的失態,在聽到周林這樣問後猛然抬眸。
“不,我不知道。”
她看著面前的金髮年輕人,緩緩說著,就像是透過這雙暗紅色的眼睛,看到未來得知真相的喬九安。
“他們從我身邊奪走了他,告訴我……我的孩子已經死了。”
“我見過那具小孩子的身體,他就躺在那裡,閉著眼睛,冷得讓我絕望。”
“他們說,那是我的孩子。”
圖莉普夫人隱藏在桌布下纖細白皙的手指緊緊攥著布料
,用力到在手心印刻出血痕。
“但我不信。”
“只要我還活著,只要他們得不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就一直會不停尋找我的孩子。”
圖莉普夫人的那雙綠眼睛裡,閃動著和喬九安極度相似的瘋狂執著。
“只要我活著。”
所以,即使再痛苦,再艱難,再煎熬,她也會活著。
停頓了許久,圖莉普夫人緩緩呼氣,再度微笑開來,還是剛才那樣不急不緩的模樣:“……瞧我,怎麼說起這些了。”
周林意識到自己剛才下意識替喬九安質問的行為有些不妥,猶豫了一下,低聲說了句抱歉。
可他不覺得自己不該問。
喬九安不知道的事情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