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的那股躁意和戾氣在一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只在他的大腦裡劃過，帶來了一整片的空白。
男生寢室向來是吵鬧的，他聽不見聲音，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在高章羽給他說這件事的時候，他是錯愕的，甚至是不可思議的。
他從來沒想過這件事的真實性，也從來沒有去懷疑過這件事情。
在他模糊的記憶裡，那一次車禍，他睜不開眼，整日面對的只有黑暗。
他走不出去，也發不出聲。
偶爾可以聽見房間裡傳來走路的聲音，冷漠的，不帶感情的。
直到有一天，他在一片寂靜的黑暗裡，聽見了不一樣的，遙遠的似乎是觸碰不到的聲音。
「這邊的花怎麼枯了呀，我給你換一束花。」
那道聲音是模糊的，也是聽不太真切的，可沈知野覺得，那聲音也是溫柔的。
他很多時候都是沒有意識的，沒有知覺的，只是偶爾，會看到黑暗，會聽見聲音。
他在模糊的世界裡能感覺到，有人在照顧他。
他睜不開眼，他不知道是誰。
有一天，他再一次地聽到了那個聲音。
「沈知野，你能不能快快好起來啊？」
那道聲音不像平時的那般平和溫柔，反而帶著幾絲顫抖，像是在害怕，像是在擔心。
沈知野感覺自己的額頭上有一點濕意，像是她的眼淚。
他費力地睜開眼，可卻只能看到一點點的光，和一雙朦朧的眼。
他看到了那雙眼裡淡淡的水光，他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地摁了一下，他用盡所有力道想睜開眼，想抬手將她眼角的眼淚抹去，可是都是無用功。
下一秒，他整個人又陷入了昏迷。
又是無窮盡的黑暗。
後來，他醒的那一天，病房裡的桌子上面放著一束藍色的滿天星，光從視窗落進來，將整個房間照得亮堂。
他醒了之後，醫生給他做了檢查，他在醫院裡又躺了一段時間才出院。
在這段時間裡，他沒聽到過那個迷糊的聲音。
他甚至以為是自己出了幻覺。
直到，他想方設法找了醫院的監控錄影，確實有人進了病房，只是監控只拍下來背影，是一個女生，帶著口罩，看不清臉。
想找到她簡直就像大海撈針一樣。
沈知野因此留意過周圍的女生，沒有一個像。
沈知野都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甚至都快放棄了。
他沒想到，在高考畢業後的一次學校活動之後，黃琪雪找到了他。
千篇一律的表白的話，沈知野興致缺缺，也忘記了那天她到底說了什麼。
直到她提起了高二的那一次車禍。
沈知野那次車禍，他爸將訊息完完全全壓下去了，沒多少人知道，甚至沒有幾個人知道有個女生進過病房這件事。
這件事從黃琪雪的口裡說出來了。
沈知野那一刻心裡沒有過多的感情，他沒有想像中的那種欣喜感，沒有之前的那種心臟微微一動的感覺，心裡甚至沒有任何地波瀾。
黃琪雪說，她不需要別的任何東西，只想讓他做她的男朋友。
就這一個要求。
沈知野答應了。
……
那時候，他從未想過這會是一個謊言。
以至於他現在無比地錯愕，甚至是覺得格外地荒謬。
心裡甚至有一股壓抑的燥意，像是海水漫上來時，帶起的窒息感和無力感。
他想起了他第一次看見宋笙時，在黑暗裡，燈光在一瞬間閃過，照亮了她的眼睛。
那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