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機提離婚無疑對陶思遠有利,她無力糾葛,只想快快逃離。
大廈轟然倒塌只需一瞬,飛揚的塵土和殘垣斷壁把當初的光鮮掩埋,蔣南衣服濕透,吹了冷風後凍成硬板。
她窩在計程車裡,把衣服和面板隔開。
殷鳳嬌獨自在家,庭審定在明天,她煮了碗泡麵正吃著,蔣南進屋了,她把濡濕的衣服脫掉,換上一身大學時的舊衣服。
「怎麼吃這種東西,你不是不吃垃圾食品麼?」
她把包掛在衣架上,湊到桌子旁聞味道,味精味濃重,湯放少了,面坨在一起。
殷鳳嬌挑了一點,垂眼說:「我哪還有心思做飯。」
蔣南雙手撐臉,臉頰堆出褶,她看著麵碗,語氣清淡,「我初中時摔下牆,小腿骨裂,你都是做好手邊的活才去醫院的呢。」
從前那個殷鳳嬌好像真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個,會脆弱,會無助,會哭的媽媽,她好像在變老,和街上遇到的白髮老人別無二致。
殷鳳嬌沒回答她,只是認真吃麵。
蔣南繼續說:「我從小就學會做大人,張叔卻能一直任性的當小孩,好嫉妒他。」
殷鳳嬌抬頭看她,整個人透著疲憊,連說話語氣都柔和許多,「南南,別找事,我已經沒力氣了。」
「我沒找事兒,就是來告訴你,我準備離婚了。」
啪!
筷子重重地摔在桌上,彈跳了兩個轉落到地上,帶著一根彎曲的麵條,黏在蔣南鞋尖上。
「你沒完了是嗎?」
殷鳳嬌把碗推到一邊,看著低頭的蔣南說:「我已經夠愁的了,你現在跑來跟我說這個是恨我不早死啊?」
「不是,只是覺得心裡好難過。」她垂著頭,繼續說:「張叔被騙那麼多錢,還故意傷人,你都能笑著原諒,我只是想離婚,怎麼在你這就判了死刑呢?」
她眼神空洞,呆呆地看著鞋尖上的方便麵碎渣。
她想說不懂,可是,沒辦法不懂。
事實擺在明面上,她就是不被愛的那個,不管是在殷鳳嬌還是陶家,她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做對了事理所應當,做錯了事萬劫不復。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承受這樣的命運?已經夠聽話了,已經沒有自我了,卻還夠不上他們滿意的標準線。
殷鳳嬌努力壓抑怒火,捂著耳朵低喘,最後深深長嘆,拖著沉重的腳步回臥室了。
一直都是這樣,一聲長嘆宣告她有罪,身體條件反射的後悔,甚至有種去懇求她不要生氣的衝動。
她咬牙,不停地告訴自己沒有錯,離婚沒錯,她想逃離也沒錯。
夜色籠罩的街上看不到一點雪,面板觸到乾冷,不一會兒就變得通紅。
如果放任不管的話會麻木,奇癢無比,最後結成硬塊,裂開,流膿,變成老傷,在第二年還沒下雪的時候提醒你,冬天來了。
蔣南大力敲捲簾門。
思遠洗車行的牌匾已經關了燈,在黑夜裡看不清輪廓,她不確定裡面有沒有他,畢竟最後一次見他是在新開的店裡。
她站在寒風中,希望他在,又祈禱他不要在。
刺耳的捲軸聲響起,蔣南心跳劇烈,慢慢升起的門下,露出一雙鞋,已經入冬,他還穿著那雙薄布鞋。
門剛升到一半,他就從裡面鑽出來,她還沒看清他的臉,就被他緊緊抱在懷裡。
她總是遊離的,被拋棄的,只有在他身邊,她才有種強烈的安全感。
現在才朦朧明白,或許是他懷抱太炙熱,太獨霸,明明是一無所有的人,卻給她沒體會過的安心,就算現在深陷泥潭,也不會懼怕。
未來總是光明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