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橫掃,風雪漫捲,滿頭白髮的老人安安靜靜地蜷縮在呼嘯凜冽的冬夜,蒼涼冰冷的雪花與她的白髮融為一體,又輕輕覆蓋在她身上,快被霜雪包裹的身體,宛若一座沒有生?命的石雕。
認出那道背影就是奶奶,南嫿的視線瞬間被溢位眼眶的淚水模糊,她沉沉鬆了口氣,快步朝老人跑過去。
「梁聞序,我找到奶奶了。」
聽見手機那頭女孩奔跑的聲音,梁聞序薄唇緊抿,眉間的褶皺擰得更?深,直接問:「你現?在在哪?」
南嫿報出地址後便匆忙結束通話了電話,她連忙將?懷中抱著的外套披在奶奶身上,於風雪中失而?復得般緊緊抱住老人瘦骨嶙峋的身體。
老太太的眼睛呆愣無神的看?著她,臉頰和嘴唇早已凍得發紫,還有髮絲眼睫上落滿的霜雪。
對於奶奶,南嫿有太多話想說,想問她為什麼一聲不?吭就跑出來,外面這麼冷,為什麼連件外套都不?知道穿,可看?著老人飽經風霜的雙眼,滿臉的皺紋和心事?,她任何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來,只剩心疼和自責。
她應該謹慎仔細一點的,孫院長?叮囑過她,可她卻還是疏忽了。
南嫿用力搓了搓手,試圖用掌心的體溫去暖奶奶冰冷的臉頰,聲音哽咽而?沙啞:「奶奶,我們該回家了。」
老太太臉色蒼白,瘦弱的身體已經凍得瑟瑟發抖,嘴唇都在打顫,卻還是固執,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對南嫿央求:「毛衣織好了,我想拿給小嶼試試。」
南嫿牽住老人凍得跟冰塊似的雙手,輕輕撫去她肩上的雪花,一字一頓地開口:「奶奶,小嶼不?在這。」
話音剛落,老人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顫顫巍巍地想要掙脫南嫿的手,一邊搖頭一遍又肯定:「他就在這!」
南嫿的眼眶通紅,滑落臉頰的淚水被冷風吹乾又變的潮濕,奶奶看?出孫女眼底的難過,聲音漸漸低下去:「我就是想讓他試試大?小,看?毛衣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改改。」
南嫿顧不?得擦掉臉上的淚痕,冷風一吹,臉頰一陣刺痛,她扯了扯嘴角,努力擠出一絲笑來,輕聲哄勸:「奶奶,小嶼剛才打電話,他現?在就在家等我們。」
怕老人家不?相信,南嫿拿出手機裡儲存的南嶼小時候的照片給她看?:「奶奶,我們回家找他,好嗎?」
她像是在哄勸一個小朋友,聲音輕似低喃。
老太太一看?見南嶼的照片,整個人似乎活了過來,麻木的眼底都有了溫度,終於願意跟南嫿一起回家。
街邊年久失修的路燈一閃一閃,像搖曳的燭,隨時都會被寒風吹滅。
祖孫倆踏著霜雪回家,南嫿攬著奶奶的肩膀,另一隻手牽著奶奶的手試圖給她取暖,然而?她自己的手也凍得冰涼,一點溫度都沒有。
一路上,老太太還在唸叨著南嶼有沒有長?高?,擔心孫子會不?喜歡毛衣,南嫿靜靜聽著,淚水彷彿已經流乾,她不?知該如何安慰奶奶。
等老人意識清醒,發現?她是在騙她,到時候又是怎樣一種痛徹心扉。
南嫿從未覺得,回家的路如此漫長?,等到家,她又該怎樣告訴奶奶,南嶼不?在那裡,正當南嫿心事?重重的思索時,濃稠寂靜的夜色中出現?一輛黑色的商務轎車,明亮的車燈在白茫茫的雪地中格外晃眼。
見有車駛來,南嫿護著奶奶走在馬路邊緣。
那輛車越來越近,並沒有就此經過,於昏黃的路燈下終於顯露出流暢的車身和連號數字的車牌號,車輪碾過積雪厚實的地面,緩緩滑停在南嫿面前?。
南嫿神情微怔,乾淨潮濕的眼定定地注視著眼前?這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咚咚作響的心臟彷彿下一秒就會跳出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