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瀰漫,本自不便視物,再有老叟仙法遮掩行跡,真個神鬼不知。淨妖山上所有人與仙叟相較俱是尋常,哪能堪破他的手段?但教二老如入無人之境。
卻說寵渡先天化符之後修為永固,當下正做著最後調息,又閉了雙眸,對近在咫尺的倆老頭兒就更無所察了。
仙叟拄杖觀瞧,愣是良久無言。常自在在旁邊幹看著,急似熱鍋螞蟻,好不容易見仙叟回過神來,乘隙忙問:“如何,仙君可見端倪?”
“嘶——”仙叟飽吸一口涼氣兒,滿臉哭笑不得,道:“這紅皮娃娃被你從哪兒挖出來的?”
“怎地,有甚不妥?”
“福禍相依無甚不妥。”仙叟輕擺首,“只好生繁雜!吾歷萬千卻未曾有此見聞。”
“銅皮鐵骨、魔器、先天符及赤日金身,此子確乎有點東西。”常自在如實品評,見仙叟笑而不語,猛一激靈,“還有其他?”
“這娃娃身上豈止‘一點’東西,”仙叟首肯,“說是聚寶盆也不為過。”
“請仙君賜教。”
“你必也去過極北之地,可記得那些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川?”仙叟見常自在點頭,不疾不徐接著說,“除你所言之外……”
在老叟淡然的語調中,在常自在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寵渡所懷隱秘被逐一點破;但縱以遠逾化神人仙的道行,竹杖老叟其實也未窺及全貌,同樣不免有所遺漏。
如造化命盤。
如玄混道種。
後一個倒是納於泥丸宮中。
但這前一個自盤環合併之後就不知所蹤——連寵渡自個兒都不知道它藏哪兒去了。
大抵此二者潛埋太深,若非被寵渡主動於人前展露,外界等閒難察;饒是如此,單就仙叟補充的幾樣,也足令堂堂人仙瞠目結舌了。
靈石塔?
識海?
神念?
妖魔孽龍?
還有勞什子“天機鎖閉”?
本以為寵渡迄今為止顯露出來的身手已然超乎尋常,怎料被他藏在“水下”的秘密更多,更不可思議!以致於令常自在不由想起仙叟剛剛那句機鋒。
——冰山一角。
這譬喻真是妥帖。
“除妖化之患以外,本君昔年但凡能有其餘一樣傍身,就絕不止而今道行。”
“是我失察了。”
“怎講?”
“不瞞仙君,”常自在面帶愧色,“我知此子全因我那徒兒。”
“那叫胡離的娃娃?”
“煩勞仙君記得。”常自在點頭稱是,“劣徒極盡稱許,我一時好奇也曾暗裡勘驗過;只道已足夠高看此子,而今方知其匪夷所思至斯。”
“爾以人仙境界,能見他赤日金身已屬不易。”
“晚輩慚愧。”常自在訕訕笑過,另起話頭,“其他方面倒好說;唯‘天機鎖閉’四字不解。敢請仙君解惑。”
“爾或曉得,神境之後便可窺視天機;道行越高,所探天機自也越多。”
“確聞此說。”
“然以吾之道行,竟觀之不透。”仙叟點到即止,看似在思索如何闡釋能更明瞭,實則暗歎:“偏生天機本自日趨混沌,就更難看得真切了。”
“具體與之何干?”
“他身上的天機被盡數遮了去。”
“強行遮住?!”常自在驚詫不已,“以仙君道行也莫可奈何?”
“雲山霧罩也似。”
“何人施為,竟有此手段?”
“尚難推知。”
“道蘊與真界呢?”
“據其下下根骨,爾所說蘊界相融或為幻景。”仙叟頓了頓,“不過凡事無絕對,虛實如何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