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的小樹正值茁壯時候,卻在先前的拼鬥中被刀疤臉一道劍氣近乎齊根削斷,僅剩半尺來長一截樹茬,雖說本就很細,——也就拇指那麼粗,卻因根系深入土層反而更顯堅挺,穩穩地釘在那兒。
如一把錐子。
刀疤臉結結實實一屁股下去,不偏不倚將臀縫正中杵在樹錐上,臀肉砸在地上一絲縫兒也沒有。
乍起的撕裂感貫穿全身,刀疤臉“嗷兒”一聲彈地而起,仿似被自天而降一道霹靂從當中劈開,箇中酸爽無以為外人道。
區域性火辣辣。
區域性血絲糊拉。
偏偏頭頂石牆來得猛烈,刀疤臉不及細品,一邊“哎喲”叫娘一邊連滾帶爬,便聽身後轟隆一聲石牆顫地,風壓帶起的煙塵迷人雙目,等刀疤臉定睛再看,場間哪裡還有人?
女子乘隙抓起地上那團毛茸茸的東西,腳蹬身後石牆,借力幾個起落,早一溜煙兒跑得沒影了。
至於寵渡,難得撞上刀疤臉放鬆警惕的良機,臨時起意想就此一決生死為老頭子報仇,甚而還準備了諸多後手,但在刀疤臉散出光罩的那一刻不得不放棄。
因為那光罩是護體罡氣。
換言之,刀疤臉歸元了。
此乃情急之下的本能反應,當無作假,因此刀疤臉也非丹境強者。饒是如此,憑眼下這身本事,在沒有萬全準備的前提下很難破開護體罡氣,此時對上刀疤臉必然凶多吉少,所以寵渡腳底抹油溜了。
而那女子能否趁機走脫,全看個人造化,畢竟寵渡連自己門前的雪尚不知如何清掃,哪兒管他人瓦上霜?
又是歸元境!
又是高手!
造化弄人……為什麼到涼城後遇見的對手總這麼厲害?矮胖瘦三道人、血影、獨臂道者,一個比一個催命。以往時候還有老頭子在前面頂著,又幸得狼伯與那白袍文士解圍;而今自己光桿兒一個,怎麼打?
縱然憋屈得快炸了,寵渡仍不改初衷。
小命可以丟,刀疤臉必須死。
但心裡有底,卻不見得輕鬆。
刀疤臉這頭,有殺師血仇。
金烏派那邊,有懸賞之禍。
很明顯,眼下危局非止源起一處,而且不良客所帶來的威脅比刀疤臉只大不小。
能否想個法子,畢其功於一役?
據已知的情形來看,明面兒上歸元境只刀疤臉一人,剩下的都是煉氣境的嘍囉。若把不良客的隊伍看作一條蛇,則刀疤臉無疑就是蛇之“七寸”。
打蛇,當然打七寸。
殺刀疤臉立威,震懾眾人。
不過實力差距擺在那兒,若是明刀明搶地幹,寵渡自認並無半點贏面,所以耍些手段在所難免;問題在於,做好安排後該怎樣引其入甕?
“勾引”時的意圖不能太過明顯,否則一旦令其生出警覺,不單這次的陷阱恐難奏效,日後更不好得手;必要叫他心甘情願掉入彀中,或有可能創造出那麼一絲機會將其斬殺。
又如何令其順理成章地入局呢?
寵渡冥思推演,換了一條又一條策略,卻總有些或大或小的破綻,直至折騰到後半夜,聯絡當下情勢,終於有一道乍閃即逝的靈光照亮腦海。
——懸賞。
這無疑是當下最大的誘餌,其他任何東西都不足以產生比賞金更大的刺激。
誠所謂善泳者溺於水,如果刀疤臉這樣的角色要死的話,多半也與賞金脫不了干係,但他斷不會衝在最前面當出頭鳥兒。所以還得反過來,用獵妖客的屍體做鋪路石誘其上套。
此刻,在寵渡的謀劃裡,原本不相干的兩件事卻盤根錯節,奇妙地糾結成了同一件事。
而這件事,在淨妖宗招役大典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