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間,頭頂八盞燭臺流蘇水晶燈,將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照得分明。中央長桌的香檳酒塔壘高,橙黃酒液在燈下搖弋出危險而奢靡的訊號。
踩著點到,終歸還是吸引了少部分目光,但位於外側的賓客沒有認出孟昭延的,反倒是早已候在一旁的侍應迎上來,將兩人帶到了前頭。
與明鄴有深度合作的魏家家主魏晁峰,見到孟昭延的第一眼,便令一眾兒女都散走招待別的賓客,包括魏騫,只留下了魏夫人。
這位太子爺行事作風極為低調,一直不喜被人圍著拜著,按身份,那些不成器的兒女也沒一個配得上和他講話的。
魏晁峰端著酒上前,作為長輩,姿態端得不卑不亢:「孟先生,許久不見,魏騫那小子居然擅自去打攪你,太不懂事了。」
話雖這麼說,男人眼裡並未流露出責怪。相反,孟昭延到場還方便他探出口風,魏家能否繼續成為明鄴未來五年的優先合作物件。
「魏叔,是我叨擾了,莫怪。」
孟昭延在禮數方面一向做到極致,自他擔起星寰集團繼承人這個身份以來,除了鮮少露面以外,他各方面都做得無可指摘,這也是外界傳言他並沒有天之驕子那份傲氣的原因。
「我還說那小子為什麼非要把地點定到寧城來,真要有心請你就該到港城去,也方便我好好招待你。」
兩人客氣話講完,魏夫人把握準時機招來侍應,又拿來一杯酒,遞與程曼爾,「這位小姐倒是眼生,很少見孟先生會帶人啊。」
他們是港城人,並不清楚寧城的傳言。
程曼爾溫婉的笑容微僵,正欲開口。
「她姓程。」孟昭延先她一步說話,沒做多餘的介紹。
魏夫人主動和她握手,她感覺到對方的手是柔軟的,而她是僵硬的,握手的力度沒把握好,重了點,收手的速度也太快,不夠得體。
一個握手,程曼爾哪哪都能挑出毛病,怕把她的生澀和紙上談兵出賣徹底,再加上她對席間落到此處的目光極為敏感,渾身上下如芒在背,整個人緊繃著,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但越不自在,她臉上的笑容就越發溫婉大方,無懈可擊。
孟昭延餘光掃過,隨意帶起魏晁峰關心的合作話題,解放了她。
這場談話,比起魏夫人,程曼爾覺得自己真成了個只會微笑的啞巴。
她聽不出哪句話字如其意,哪句話又意有所指,更接不上話,魏夫人則會在魏晁峰說得不夠清晰的地方周全得當,又會適時補充些玩笑話,把聊天氛圍保持在一個不太嚴肅的愉悅範圍裡。
程曼爾唯一能看出來的,是魏晁峰表情看似,但身體也和她一樣緊繃著,而孟昭延是由內至外的鬆弛,遊刃有餘地應付著一切明裡暗裡的試探。
她的心漸漸沉下來,有點沮喪,原來一個人緊繃著是這麼明顯的,連她都能看出來。
原來他的世界,她只跨進了道門檻,就想轉身逃跑。
她和孟昭延,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一直知道。
在她決定靠近他世界的時刻,這道深壑又如此清晰地橫亙在眼前。
聊著聊著,魏晁峰給孟昭延遞煙,他拒了。
見丈夫的進度不太順利,魏夫人雖不認識程曼爾,但能帶到身邊,總歸是有用處的。
「程小姐,晚些時候有公益拍賣,我帶你先去看看拍品吧。」
程曼爾一怔,挽在孟昭延臂彎的手暗自攥緊了,「我、我不太……」
「不用了,她喜歡驚喜。」孟昭延放出餌,意指他今天會參與拍賣。
她說出前三個字,他就知道這女孩想直接承認自己不懂珠寶。
其實差不多了。
除了晚些的拍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