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零諾沒有情緒化地回復劉辛辰。她不會第三次因情緒化而讓自己陷入被動。
宋零諾:「我一會兒就發。」
文案和圖片都是前天就已經準備好的。不論是否還相信「無畏」,她都會為了個人小紅書帳號的商業價值而做這件事。與那些低廉的飲品廣告不同,在筆記中植入高階時尚單品,能夠提升她的筆記內容質感,可以吸引調性更高的廣告主。
登入後臺,宋零諾看見置頂筆記。那是她帳號內容的熱度分水嶺,是她第一次寫下與季夏的故事。
宋零諾還記得那時候她發微信向季夏道歉,季夏回覆說:
「你講的話代表了你的觀點,這與惡意攻擊、抹黑、栽贓或造謠不同,你不需要為你的觀點道歉。」
同樣都是企業老闆,陳其睿與季夏的格局差距是如此之大。
宋零諾按照劉辛辰的要求發布筆記,然後關掉介面。
這份工作在現階段對她而言仍然很重要,她需要錢,她也需要透過分享行業職場內容去賺更多的錢,所以她低頭,她道歉,只為了保住這份工作。
當無畏本身毫無價值時,人虛偽起來毫不費力。
宋零諾感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六個月前。那時她只需要在商品中心處理資料,抽空上網課學習,撒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謊言,討上級趙悅滿意,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剩餘的精力用在如何拼命省錢上。如果這家公司需要的是這樣的員工,那麼太容易了。
六個月後的宋零諾,可以比當初更加有知識、有技巧地這樣去工作。
晚上六點,宋零諾準時收拾東西。事情都做完了,她不會再為了精益求精或者追求卓越而加班。
關電腦,她背上包,走出工作區。在戰略與數位化中心工作五個多月,這是她第一次下班的時候揹包這麼輕。不將電腦帶回家的感覺,好輕鬆,好愜意。
坐電梯,出大樓,步行八分鐘,進地鐵站,掃碼,安檢,過閘機,下樓,等車,坐上地鐵。
開出去兩站後,宋零諾的手機在衣兜裡振動。
她掏出來,看見來電人是i長期合作的調研公司的一個小朋友。她並不想接,但手指比意識更快,電話接通。
對方說:「零諾,不好意思週末這時候打擾你。我們上週三線上上做的那場焦點小組訪談,我這邊的全程錄音檔案因為技術原因受損,想麻煩你發一份儲存的副本給我可以嗎?真的真的非常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宋零諾完全可以拒絕,或者拖到下週一再做。
但這是和「適應性時尚」專案切實相關的事情。
二十分鐘後,宋零諾回到零諾時尚大樓的六層。她走回座位,放下包,開啟電腦。
她看著黑漆漆的螢幕上倒映的女人的臉。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人一旦成為了更好的自己,就絕無可能再回到過去的任何一刻。
在這家公司,不論「無畏」本身是不是一種可貴的價值,宋零諾都無法再像六個月前那樣去工作。
傳送完錄音檔案網盤連結,宋零諾順手整理了幾段訪談的關鍵內容文字,一起提供給對方。專案調研的時間週期和工作量相比很緊張,乙方團隊也在爭分奪秒,為了專案能夠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宋零諾願意跨越自己的甲方身份,幫助對方團隊一起完成工作。
等這事忙完,宋零諾開啟空白文件,試著思考陳其睿要她在兩周內提交的方案。做這件事,她不是為了滿足大老闆的權威,而是為了這個專案能夠在真正意義上被目標受眾認可。
手機再次振動。
她摸過來,看清來電人,猶豫一秒,接起。
曾霧的聲音傳過來:「你下班了嗎?」
宋零諾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