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海,司機接陳其睿回家,季夏則去公司。
週日傍晚,公司空無一人。季夏坐在辦公室,看了一遍tap做的「無畏wuwei」大秀回放,掃了一遍各方媒體的評價,然後拿起手機,打電話給許宗元,問他人在哪裡,方案為什麼遲遲沒有送到桑德易的辦公桌上?
電話那頭,許宗元的語氣像沾了火藥:「別催我。」
季夏聽出他喝了酒,「你在陪誰?張嵩復?」
喝了酒的許宗元居然有膽子直接把季夏的電話掛了。
只要方案送到桑德易的辦公桌上,桑德易就沒有不批的道理。問題是許宗元只要不過了張嵩復這一關,張嵩復就有辦法讓他的方案永遠送不到桑德易的辦公桌上。
許宗元帶隊去寧波,駐場整整六週半,回來又繼續幹了六週半,最後做出一份他自己都超越不了自己的y集團組織管理變革方案。許宗元和桑德易的助理約時間,得到的回覆是桑德易要召集所有事業部總經理一起聽這份方案。他請桑的助理幫忙約各位總的時間,助理回覆說這得靠您自己了。無論許宗元再怎麼聯絡,對方都不再搭理他。
這不僅是y集團官僚的做事方式,更是桑德易對外部諮詢方的初步考驗——如果許宗元連各個事業部總同意開這場會都搞不定,這方案還能實施和落地嗎?
許宗元可以去求季夏。但他不求。
在寧波的那六週半,許宗元和張嵩復吃過三頓飯,張嵩復反覆提起等他到上海出差的時候一定要再聚一聚。等張嵩復真到了上海,許宗元接到他的電話,張嵩復說在寧波的時候家裡老婆天天盯著他的皮夾子和皮帶,好不容易能出來喘口氣,問許宗元有沒有什麼「安排」?
夜場裡的酒氣能淹掉人的半條命。
凌晨兩點,許宗元走到室外,蹲在馬路邊上開始吐。吐完後他扯開衣領,索性直接坐在冰涼的柏油地上。
街對面,一輛停著的車被司機發動,掉頭,緩緩地行駛到他跟前。
副駕這一側的窗戶降下來,許宗元看向裡面的駕駛位,然後就看見了他此時此刻最不想看見的人。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他問。
季夏說:「你要不想讓我知道,就別用公司的卡消費。」
許宗元喝得連脖子都通紅,他梗著頭頸嚷嚷:「我還不能報銷了?!」
季夏揚手,菸頭飛出副駕車窗,砸到許宗元臉上,「滾上車來。」
許宗元一上車就癱做爛泥。他之所以變成這幅樣子,全是因為青黑的夜空中的那顆巨大的、骯髒的球體。
季夏問:「你給張嵩復找了幾個女人?」
許宗元口齒不清,但腦子還留有一絲神志,「怎麼了,你要fire我?你是不是就在等這一刻?你能給客戶送男人,我不能給客戶找女人?我給他找女人是因為你要做這麼low的客戶,是為了讓你幫他老婆搶他的位子,是為了讓你賺大錢,你罵我?你覺得我是和誰學的?你說,我是和誰學的?你要是fire我,我就去申請勞動仲裁,你敢fire我?」
季夏的車上從沒坐過醉成這樣的男人。
她把保溫杯蓋擰開,遞給許宗元。許宗元不接。季夏就把一杯溫熱的水直接潑到他臉上。許宗元抬臂矇住臉。
半天,他說:「我要辭職。」
季夏說:「可以。」
許宗元說:「我要明天last day。」
季夏說:「可以。」
許宗元一把拉開車門,下車後又把車門重重地甩上。
季夏沒開車走。
他走了兩步,又回來,狠狠地扒住車窗罵說:「這就是你的leadership?這就是你的achg和nt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