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桃說：「能。你是想知道他接下來會去拜訪哪些品牌嗎？」
下屬解意，季夏的疲憊感就能降低不少，「不方便的話，不要勉強。」
「不要緊。」黎桃問，「你親自和att聯絡過了嗎？」這個男人於公於私，都與季夏有不小的恩怨。
季夏沒講話。
黎桃於是不再多問。
午飯前，季夏從微信聯絡人裡找出att rsell，開啟對話方塊。兩人最近一次的聊天記錄停留在2017年12月24日。當時她祝他和家人們節日快樂，他回應她的祝福，又發來幾張倫敦的聖誕街景照片給她看。
季夏打字傳送：上海集中隔離酒店的餐食你還吃得慣嗎？
對面沒讓她等多久，只過了大約幾十秒就做出回復。
att：我一直在等待你的問候，alicia。我知道你無法忍耐，你還和從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季夏：想聊聊嗎。
att：為什麼不？
影片接通，螢幕中出現男人久違的面孔與隔離酒店的窗簾。窗外天氣陰沉，男人臉上的笑容卻和煦溫暖。
八年沒來過中國，att還記得那麼一兩句上海話。他和季夏打過招呼，略作感嘆，alicia，你一點都沒變。
季夏微笑，是嗎？
att說，你的兩隻眼睛裡滿滿都是和從前一樣的野心以及對我的強烈不滿，你的笑容無法掩蓋它們。
季夏說，我沒有想要掩蓋。
att同樣微笑，那很好，我們可以和對方說實話。
季夏同意，那麼你先說。
att的語氣很有涵養，你應該已經收到了我為你準備的見面禮，不必客氣，這是叛徒才能得到的至高待遇。
季夏諷笑，叛徒？
att說，你二十五歲那年，我僱傭了你。你三十三歲那年，我帶你去pitch了當年奢侈品行業最重要的一個專案，按照你們中國人的說法，我應該是你和neal chen的「媒人」，但你欺騙了所有人長達十二年。你三十九歲那年，用手腕把我逼走，佔據了我的位子，清洗了我的團隊，假惺惺地為我辦了一場盛大的歡送會，裝模作樣地感謝我的付出。你四十五歲那年，為了自己的慾望和野心而與ia徹底撕破臉，引誘ia的核心員工、客戶和專案跟你一起出走。你不是叛徒，又是什麼？
季夏說，ia沒了我，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嗎？需要靠翻舊帳來滿足你們可憐的自尊心？
att的笑容看上去異常真誠，我聽說在你走後，業內流傳一句話——「沒有alicia ji的ia cha，不是眾人認知裡的ia cha」。
季夏說，你回上海，目的是為了修正眾人的認知。
att搖頭，你錯了——我是為了帶你回家。alicia，我不介意你曾經是個叛徒，我始終欣賞你的野心。你在外面吃的苦還不夠嗎？還不想回來嗎？在那種苦楚的環境裡，你會被現實逐漸摧毀，你會失去曾經最閃亮的人格魅力。回家吧，alicia。
家？
季夏笑了，作為家人，你應該告訴我你是怎麼搶走p集團的。
att回答，你還記得當年你對我解釋「眼睛裡容不下沙子」時我對你說的話嗎？我很欣慰你現在學會了一些事情，但你始終不明白一個道理：你就算能將雙手埋入沙子中，你也做不到髒得徹底。因為你還是那個你。
季夏目光灼熱地盯著螢幕。
緊接著她抬起手指，結束這通語音。
晚上九點不到，季夏早早回家。陳其睿的鞋在玄關處，季夏從樓下走到樓上，最後停在浴室外。男人正在沖澡。
季夏轉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