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只見她面露不快,眼裡盡是憤恨。
這時候已經有人向李氏的房門而去,告訴了看到的情景。過了不久,馮小憐就見李氏朝自己走來,以一種主人看待婢女的目光注視著自己,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隨後,她聽見李氏對房裡的下人們說:“都出去吧。”
眾人依命離去,只剩下馮小憐和李氏在房裡。
李氏走到她面前,冷笑道:“在這兒還想耍脾氣,以為在齊國的宮裡呢。到了現在你還不明白為什麼會待在這裡,為什麼會落得如今的下場?”
“因為你嫉妒我!”
“你說什麼?”李氏的眼裡有慍怒,還有一絲驚訝,顯然她沒想到落到這部田地的馮小憐,竟會說出這種話。
“我不過說了實話。”馮小憐顯得極其傲慢,言語中帶著無比的嘲諷,“我雖然出身不如你,但是我擁有的資本你卻沒有,我擁有過的東西你也從未得到過。我擁有你丈夫的寵愛,便是一代帝王也對我傾心。試問,這世上有多少女人,得到過我這樣的殊寵。”
馮小憐說著,一直在李氏面前走來走去,盡顯自己與生俱來的美貌,以及作為女人得到的其他優越的資本。雖然她穿的不再是綾羅綢緞,布衣上沾了些灰塵,頭髮也略微散亂,卻仍是蓋不住那張嬌媚的容顏。
“後世之人將我比作褒後也好,比作妺喜也罷,生前能夠得到這些榮耀,便是揹負千載罵名,也沒有任何遺憾。而你,不過是個整日在空房裡抹淚的可憐蟲……”
李氏大怒作色,叫道:“你給我住口!”
“怎麼,我說到你的痛處了?那個斥責你、連臨死都不願多看你一眼的丈夫,就是任我擺佈的嬰兒。明媒正娶能怎樣,夫妻情深又能怎樣,男人就是男人,本性都是一樣的,到最後還不是成了個可悲的女人,一個失敗的代王妃!”
馮小憐不僅用言語來諷刺侮辱她,還大笑不止。這徹底地把李氏給激怒了,氣得她渾身都在發抖。
她始終弄不明白,世界這麼大,怎麼就生出這麼個妖精。詩上說“赫赫宗周,褒姒滅之”,莫非,這人是為了滅齊國而生的?
李氏怒視她半晌,想用言語還擊,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得憤然離去。
馮小憐一直狂笑不止,及至見李氏走遠,那一陣陣得意的笑聲,轉瞬變為淒厲的哭嚎。她突然跪在地上,任由淚水湧出,無所顧忌地痛哭起來。
李氏和李母二人並沒有立刻要馮小憐的命,而是決定將她關在暗房,而馮小憐也很清楚,自她頂撞了李氏以後,這種婢女都不如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暗房裡結了很多蜘蛛網,積了不少灰塵,地上堆滿了稻草,因為穿得單薄,所以馮小憐坐在稻草上面只覺得扎人,很不自在。
天色已黑,她一個人被關在黑暗不見光的房內。突然間,聞得一陣吱吱聲傳來,一聽就知道是老鼠。想到自己跟老鼠待在一起,還有可能離自己很近就覺得非常害怕,將整個身子蜷縮了起來,幾乎忘記方才坐在稻草上的不適應感。
馮小憐直到困得不行才睡下。在夢中,她回到了齊宮,再次走進那座華麗的隆基堂,看見熟悉又久違的身影。這個身影,這個人,她夢見了很多次,卻沒有這一次這樣真實。
“小憐,你怕死嗎?”她又聽見他說:“我想在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不怕死的。死雖可怕,但最可怕的卻是孤獨死去,身邊沒有一個人。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希望陪在我身邊的人是你。”
一番相似的言語,使馮小憐羞愧萬分,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他。
她依舊清晰地記得自己對他曾諾過的話,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她會隨他而去,與他同生,也會共死;他毫不懷疑,相信了她,但是最後馮小憐卻做出讓他失望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