鴦刀。黑森森的鯊魚皮刀鞘,裝飾著亮閃閃的銀色雕花,充滿著嶄新的傲氣。到手後得意地現給師兄弟們看。大師哥責他浪費,卻又仔細給他佩在腰上,退後三步打量一番,說聲好俊的刀。他大師哥最是疼他,雖然嘴上不說。最小的師弟不言語,遠遠地站了看,雷力衝小師弟招手,他反而抿著嘴唇跑了。大師哥說,別理他,那孩子心裡運著勁兒呢。雷力笑道,莫非是要像自己一樣麼?大師哥點點頭,又搖搖頭:他跟你可不一樣。
現在看來和自己不一樣真是幸事。可他到底還為自己自豪……這樣一想,心頭還是湧上一股暖意。
衛姑娘看他轉了臉不說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這顆心不在自己身上倒是顯而易見的,小嘴一噘,白生生的臉蛋兒一沉。可她自持身份,更兼知書達理,不肯出言責備,只好心裡默默盤算其他話題。院子裡那隻蘆花雞看見生人,躲得遠遠的,卻沒躲過衛姑娘明察秋毫的一雙亮眼。她咯咯一笑:“雷力,你養雞了?這倒稀罕。”
“嗯,本來還有兩隻鴿子的,我今天早上放走了。”雷力回答。奇怪,她這大老遠跑來,卻零零碎碎問他這些雜事。他才注意到這半天一直沒給她找個座兒,指了指茅屋的正廳,“那裡有把竹椅,我給你端出來坐?”
衛姑娘看看自己的錦袍,沒吭聲。雷力聽她不言語,抬眼看她的模樣便知端地,心說這大小姐可真是一直沒改脾氣。這樣一想,嘴角不由得一牽,露出一邊臉頰上的笑渦來,自有幾分溫情宛然。衛姑娘也注意到了,當下裡便發起怔來,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詩書禮教,不錯眼珠地望著他。弄得雷力倒不好意思了,便道:“衛姑娘,你大老遠的上門來,可是我師門有什麼信兒?”
“他們?……嗯。”衛姑娘道,“他們知道你在太湖,可還沒個確信。先來找你的,是我。”最後一句話聲音到底低了下去,那個“我”字更是微不可聞。
“你來找我?”
“是,雷力,我要你離開這兒。”
“為什麼?”
“你留在這兒又算什麼呢?”
雷力說不出來話。從前他就不與她辯。與熱衷武學的自己相比,她確乎是更愛讀書也更有學問(還經常嘲弄自己一干人沒什麼文墨),更擅長說出一整篇道理來,其複雜程度讓雷力(和其他師兄弟)都避之不迭。可他躲她的大道理,並非全是因為聽不懂,而是因為聽懂的部分和自己所想也往往大相徑庭。
衛姑娘看他一臉惘然,跟從前那個驕傲的人相比少了銳氣,骨子裡那股忘我的迷糊勁兒卻一直未改,又是心酸,又是生氣,忍不住把話頭挑明:“雷力,你到底為什麼還留在這兒?自從聽說你……你受了傷,我料定了依著你的性子,不是寧可自殺死了,就是躲起來要把以前的事兒都忘了。可如今整個江湖都知道你,留在這兒,隱居不隱居,江湖也不江湖,整日和這些無知無識的村人在一起,那才叫四不像呢。你不如離了這裡。要去什麼地方,我……我都願意安排的。”
雷力自然而然地道:“可是我不會走的。”
這話的語氣太過直接,沒什麼轉圓的餘地,讓衛姑娘頓時紅了臉:“你總是忙著把人家的好意往外推。何至於此。難道我說的不在理?”
“衛姑娘,我到太湖……本來就不是為了隱居。”他說到這裡莫名其妙地覺得有點心慌。看到對方望著自己口唇一動,急忙說下去,說的太急,臉有點微微地紅了。口氣倒是十分肯定,幾乎帶著一點驕傲:“我來這裡……是因為我喜歡這兒嘛。我不喜歡我可以走嘛。若是我師兄弟上門問我,我也是這話。你放心。”
衛姑娘本來遭他拒絕,芳心糾結得很,聽他這麼說,是表示並非單不領你的情,而是天下人都勸他不動了。待聽到“你放心”三個字,忍不住啐道:“呸,放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