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天熱的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空氣中都帶著潮溼和悶熱黏膩,家後面的山林裡像是迷霧深林,一眼望去騰雲駕霧的。 毛小歲從茅房裡出來,然後就聽到村下面的路上有人說話。 她往那邊看了眼,就見幾個人打著傘去了李永清家。 屋子裡李雲山躺在床上沒動,她拍了拍身上的雨水隨口問“這個天怎麼還有人串門。” 村裡的坡不算陡,但是下雨天就會很滑。 這個天還串門,也是奇了。 “誰家?”李雲山隨口問。 “四爺家,我剛去茅房,出來聽到話很大就看了眼。” “李雲霞。” “什麼?” “之前聽說二叔他們給李雲霞找了個婆家,下聘的日好像就是這幾天。” 毛小歲見過李雲霞,也不怎麼說話,整日裡低著頭,又黑又瘦,她甚至連長什麼樣都沒看清,就感覺挺老實一個人。 她也就隨口一說,這會兒也沒有要追問的意思,重新拿起凳子上縫了一半的衣服忙活了起來。 _ 村裡男人娶婆娘要擺酒席,嫁姑娘就沒那麼多講究了。 毛小歲還記的她是六月底下聘的,七月初就已經蓋著紅蓋頭被接走了。 張紅霞看著還挺高興,整日裡樂呵呵的。 毛明珠嗤笑“她給李雲霞找的也不是什麼好人家。” “為什麼?李雲霞是她自個兒生的吧?” “是她生的沒錯,尋常人家十兩銀子,我聽說這個多了一兩銀子。” “那家人是窮嗎?還是怎麼的?” “豈止是窮,那男的爹孃有病,每天都要吃藥,家裡六畝地,下頭還有兩個弟弟,李雲霞嫁過去怕是連口飯都吃不上。” “離的也不遠,就在毛家村往後一點的村子。” “對了。”她問“你還沒回過家吧?” 她沒說話,心說我有病,我回去找不痛快嗎? 她從穿過來在毛家只待了幾天,原主溺死她穿過來後先是捱了一頓打,每天只吃一碗粥,理由是家裡窮,而她成了別人的人。 大概是怕她又尋死,整天把她拴在屋子裡,想到那些日子她就頭皮發麻。 毛明珠顯然沒體會到,反而興沖沖的說“我過幾日要回去,你也一起嗎?要不你回去跟李雲山說說?” “不了。”她忙搖頭“他太兇了,我不敢。” 毛明珠被逗笑了“說實在的,你剛被帶回來的時候我們還猜你是不是要被他打死,這些日過去了,也沒見他動你一下。” “這李雲山雖說是兇了點……”毛明珠聲音小許多“你要想好好過日子,就趕緊給他生個兒子,男人都看重這個,以後哪怕真有點事,看在孩子的面上他也不會賣了你的。” 毛小歲不以為然,以後他就算想賣,年紀都大了還能賣哪去,無非是做苦力罷了。 這麼想著她還是說“知道了,我不回去了,你自己回吧。” “行。”毛明珠也不勉強她,說,“按著輩分,你其實得叫我一聲姑姑。” “姑姑。”她叫的輕鬆。 毛明珠笑了起來,把挖好的野菜扔進筐子裡,抬手摸了把頭上的汗,說“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吧,曬死我了。” 毛小歲應著,也跟著起身,走到河邊洗了把臉,涼快了後才揹著簍子往回走。 村裡的場地這幾天一直有人用,李雲山早上忙著送柴,按著時間這會兒應該也回來了。 她問“你們中午吃什麼呀?” “還能吃什麼,野菜煮粥,這會兒又不下地,穀子都捨不得多放兩把。” 毛小歲沒說話,跟村裡人熟了之後,細算下來似乎他們吃的確實算是好的。 至少每天粥煮的很粘稠,也能吃飽。 “我也煮粥。”她說。 毛明珠不以為然“村裡人這時候能吃的不就這個嘛。” 她笑了笑沒說話。 家裡門口放著車子,李雲山不見蹤跡。 她開了門,把車子拉了進去。 鍋裡先燒水,把籃子裡的蒲公英挑揀著洗了切成碎,水開之後挖了兩碗穀子面用開水燙成絮狀,再把切好的野菜倒進去揉,揉好後放蒸籠上蒸。 後院青菜很多,她摘了一盆炒,院子裡曬的菌子也拿了一些。 菌子切成碎放鍋裡炒,加入水,燒開再打一個雞蛋,最後再扔點蔥碎和鹽調味。 窩窩頭蒸好李雲山也回來了,手上提著個籃子,淅淅瀝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