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凜,像刀子一樣從臉上刮過,又疼又冷,卻讓她那顆死寂的心一點一點活了過來。
有人看著他們在雨裡奔跑,那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但周漁一點都不在乎,長期壓抑在心底的陰霾吸足了氧氣,彷彿要燒起來,喉嚨都快被燒乾了。
一路跑到校門口,周漁無力地蹲下去喘氣。
程遇舟只是呼吸稍微重了一些,他站在風口擋風,把周漁頭上的帽子拿下來,按扣收得緊,在她額頭上留下了一點印子,程遇舟把她凌亂的隨發撥到耳朵後面,指腹貼著那道紅印揉了揉。
門衛大叔在旁邊抽菸,他問程遇舟怎麼把頭髮剃了。
程遇舟戴上那頂棒球帽,笑著說,「我女朋友要跟我分手,我傷心死了,準備去出家,但剃完頭髮又後悔了。」
大叔哈哈大笑,程遇舟也笑。
周漁還在喘氣,心跳很快,聽著程遇舟和門衛大叔聊東聊西,也沒忍住笑。
計程車到了,大叔遞過來一根煙,程遇舟接著,上車之前把自己的打火機留給了大叔,他沒有點菸,就只是捏在手裡。
周漁記得他以前是不抽菸的。
那時候言辭和程延清還經常因為抽菸被班主任叫去辦公室,但程遇舟從來不碰,他身上總是有種很好聞的味道。
他是什麼時候開始抽菸的?
他在電話裡說自己半年瘦了十斤,一點都沒有誇張,五官輪廓的深邃感更明顯了,尤其是側臉,棒球帽下的下顎線清晰又鋒利。
「晚上的機票,送送我吧,」程遇舟先讓周漁上車,自己坐進去後關上車門,「不想送也不行。」
他是八點多的飛機,還能留半天。
兩個人的衣服都沒有濕得太厲害,但落了雨,有點潮,酒店房間裡暖和,只穿一件毛衣都有些熱。
「你要不要睡一覺?」
「我認床,旁邊沒有熟悉的人,睡不著,」程遇舟其實很累。
周漁用吹風機幫他把帽子吹乾,轉過身後,他還在看她。
過了一會兒,她走過去,脫鞋躺上床,光線很暗,他們面對面側躺著,眼前就只有對方,許久都沒說話。
程遇舟的手撫上她臉頰,「想跟我說什麼?」
「很多,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周漁想說很多,但她好像沒辦法用自己貧瘠的語言表達出在學校圖書館外見到他那一刻的心情。
「謝謝你來看我,那天送你去車站,我以為……以為會是最後一面,後來又很後悔,後悔沒有好好跟你說一聲再見,後悔沒有當面告訴你:我不會去南京。也試圖努力過,可最後全都被我弄得一團糟,家裡不好,你也不好,所以就只敢在電話裡說。這半年既漫長,又短暫,早上見到你才意識到自己挺狹隘的,什麼事都做不好,只會逃避,甚至因為害怕看到你的訊息也一直沒有跟挽月和程延清聯絡。」
她想及時止損,然而卻適得其反,失去了更多。
程遇舟說,「周漁,我是真的喜歡你。」
周漁頓住片刻,指甲陷進面板裡的痛感讓她清醒,「人生不是隻有愛情的,而且,你的人生也才剛剛開始而已,以後還會遇到更合適的……」
程遇舟說,「但是我喜歡你。」
「我讓你很辛苦,你就當……」她看向窗外,「就當我只是一片雪花吧,很快就會忘記了。」
「我說我喜歡你,周漁,我喜歡你。」
周漁一遍一遍說自己的不好,程遇不厭其煩地重複自己的愛意。
「每一片雪花都是不一樣的,還有,我不是以朋友的身份來的,我就是想見你,」程遇舟握緊掌心裡的濕意,在她往後躲的時候還是沒忍住抱了她,「你媽媽去世,我沒能陪在你身邊,我也很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