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半,周漁交完班後準備去還傘,她習慣走近路,從小到大,這條窄窄的巷子走過無數遍。
周漁在拐角處停下來。
天色霧濛濛的,雨聲完全蓋住了她的腳步聲。
周漁茫然地看著在不遠處接吻的程挽月和卿杭,他們並沒有發現有人來了,周漁悄悄退回拐角,轉身往另一條路走。
程挽月和很多男生的關係都很好,在學校裡玩鬧起來互相勾肩搭背這種對於高中男生女生有些過於親密的動作都太正常不過,周漁知道程挽月對卿杭不太一樣,但她好像從來沒說過自己喜歡卿杭,因為她總說要喜歡很多個。
周漁剛才愣神的那幾秒鐘裡也能看得出來卿杭是主動的一方。
她認識卿杭不算太久,高一是同班,那時候同學們就知道了他是被縣長特別資助的學生,因為他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白城一中後學校就安排他演講,那篇演講稿很短,不到兩百字就說完了從他出生到父母相繼病逝,再到山洪衝垮家裡唯一的房屋。
有人看不慣他的性格,覺得他是仗著成績好故作清高,也有人瞧不起他貧窮的家庭,知道他爺爺是靠收廢品維持生活後說話更是難聽,但就算當著他的面挑釁,他也從來沒有反駁過半句。
平日裡沉默內斂的少年竟然會有那麼大的爆發力,程挽月被動地靠在牆上,手腳都被壓制著,兩人的身體隱蔽又激烈地擠壓在一起,周漁只是遠遠看著都有種面紅耳赤的窘迫感。
周漁繞了一大圈,從大路走。
屋簷水滴在身上,她以為是醃木瓜絲的罐子漏了,邊走邊拉開揹包拉鏈檢視。
十分鐘前還和卿杭在一起的程挽月突然從前面過來,周漁注意到她嘴唇很紅,不是唇膏的顏色,外套的扣子少了一顆,衣服也皺巴巴的,但心情好像很好。
「阿漁你去哪兒啊,」程挽月走近,周漁雙手都沒閒著,胳肢窩裡還夾著一把雨傘,她幫忙拿著,只隨便看了一眼,「這是誰的破傘?」
周漁說,「我昨天借了你哥的傘,正準備去還給他,你覺得不好看嗎?」
程挽月又多看了一眼那把純黑色的雨傘,嫌棄道,「直男審美,醜死了。」
「……哦。」
「我要回家,就不和你一起去啦。」
「好。」
周漁往錢奶奶家走,拐過彎就看見大紅門那裡有一道白色的身影。
程遇舟靠著門,低頭在看手機。
周漁早上給他發了一條簡訊,說大概五點四十的時候來還傘。
她遲到了十分鐘。
程遇舟聽到腳步聲,抬頭瞟了一眼,看著她慢慢走近後站直身體。
「忙完了?」
「嗯,謝謝你的傘,」周漁把傘遞過去,她摸著包裡的玻璃罐,過了一會兒還是拿了出來,「這是醃木瓜絲,就是上次王醫生家喜宴酒席上的那種,味道差不多。」
上次他說太酸,她就減少了醋的量。
程遇舟接過玻璃罐,「你做的?」
她低著頭,碎發散落,遮住了泛紅的耳朵。
「嗯,醃了好幾個小時,晚上就可以吃了。」
她的揹包像是機器貓口袋,又從裡面拿出一罐冰峰,「天氣涼就賣得少,老闆說賣完這批就不進貨了。」
算是本土飲料,其它城市很少見。
「謝謝,進來坐會兒吧。」
他兩隻手拿不下,周漁幫他拿著傘,「我剛才遇到挽月,她說她不喜歡這把傘。」
程遇舟,「……」
「她口是心非,明明喜歡得不得了,」程遇舟轉移話題,「吃飯了嗎?」
「不太餓,」周漁把傘放在椅子上,「我不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