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倒好,您二位,受傷的受傷,舊疾發作的舊疾發作的。這、養著個太醫院呢,還成日使喚臣……」
「朕沒養你嗎?侍疾本就是後宮郎君的本分……」殷夜吐乾淨了,劈頭就罵。
「有勞你了,且退下吧。」謝清平沖佘霜壬笑了笑,「別殃及池魚。」
「陛下鬱氣結於胸,且讓她散一散。」佘霜壬亦笑,起身悄聲道,「臣告退了,丞相好生伺候著。
佘霜壬眼神遞過,司香便也順道帶走了全部的侍者宮人。
殿中一下便靜了下來,謝清平尚在裡間榻上,側頭望過遠處座塌上又陷入沉默的人。燭光映出她弧度姣好的側顏,亦照亮她眼中難言的失望。
原是前半月,守在萬業寺下的暗子便發現了姜虞蹤跡,但沒有徹底確認。直到今日寅時,再次見到從寺廟中出來的姜虞,如此入寺廟尋問。
慕容斕自是不會開口,只暗自垂淚。後還是她身畔蘇嬤嬤道出了實情,言說這兩個月以來,姜虞每隔十天半月便會化成僧尼來此,與恆王殿下幽會。她與老夫人撞破後,本想立時稟告陛下,但又怕姐弟二人因此鬧出矛盾,方一直瞞著,想著一邊勸誡恆王殿下,一邊如何委婉地向陛下說明。不想這日為暗子發現,如此全盤脫出。
謝清平想著回來後司香悄聲與他說的話,亦不由嘆了口氣。
他下了榻,也沒直接往殷夜處走去。偏閣裡煨著藥膳,他篦出一碗,又融了些赤焰送的花蜜在裡頭,方端來,在殷夜對面坐下。
「我右手端的。」謝清平見殷夜目光沉沉落在他左臂,只將託盤擱在桌上,從左手臂彎中拿過披風,給她披著。
七月天,自是酷暑難耐的時候。
殷夜畏熱,六月天開始便多放了一樽冰鑒在殿中。今日盛怒,一回宮,又命送了兩樽過來。如此六方冰鑒置在寢殿內,內外殿門一關,莫說降暑,分明是寒風陣陣。
她脫袍卸簪,就著了一身中衣蜷成一團縮在座塌上,一張臉被帶著冰霧的風吹得又幹又白。
謝清平也不說話,給她將披風攏好,轉身走到一樽尊冰鑒處,調準暗門將化冰的速度調小了些。待最後一方冰鑒調好,一轉身便看見殷夜正垂著頭站在他面前。
他亦未穿齊整,因佘霜壬給他縫合傷口,外袍腰封全脫了。眼下就一身交領的長袍,左側腰帶鬆鬆垮垮地繫著。
殷夜伸手一抽,交領便成了開襟,男人大片胸膛露在外頭。殷夜便將一張冰冷的臉貼去,蹭了又蹭。
謝清平撫著她後腦,將她按的更緊些。片刻,單手抄過她小腿,如抱孩童般抱回了座塌上,端著藥膳餵她。
剩的一點,殷夜推過。
又默了半晌,她吐出句話,「我要殺了她!」
「他?」謝清平抬眸。
「姜虞。」殷夜面上沒什麼神色,「如前世一樣。」
「她不必回東齊了。」
「你會同意的,是不是?」
「久久!」謝清平緩了緩道,「若情勢真如前世一樣,我自不會說什麼。可是眼下殺她,即便我們不懼東齊出兵。那殷宸怎麼辦,你們姐弟便徹底反目了。」
「這法子太烈了,實在是下策。」謝清平搖頭,「再說到底沒有徹底撕破臉,不若就此請他們回去吧。」
「更何況,近來北境也不平靜,北戎時常滋擾,若是此刻與東齊交惡……」
「罷了,讓她回去。」殷夜起身往內室走去。
謝清平才要鬆下一口,便聽得她後半句話接踵而來,「待她出了三關,命暗子和綠林全面截殺。」
捻燈熄火。
殷夜當是真的累了,方才的藥膳中又融了安神的藥,未幾便睡了過去。
謝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