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了此刻,即便她還能獨行,又怎麼捨得讓他一個人獨行。
他原是把餘生,把命,把生的希望全部給了她。
他們,幾乎活成了一個人。
惠悟法師說,青邙山上的七星海棠下一次開花尚在十數年後。
十數年,太久了。
殷夜望著榻上胸口起伏不定的人,今日在殷宸護袖上如此無意的一碰,不過一點皮肉外傷,便將毒素引得這般快。未來十數年裡,該要怎樣防備?
有沒有什麼辦法,能一勞永逸解他的毒?
她扶著昭平的手,疲憊地坐下,尤覺山河萬裡亦不如那人與她的溫柔一笑。
「陛下!」佘霜壬返身來到殷夜身邊,「您安心吧,丞相無礙了!」
「真的嗎?」殷夜豁然起身,奔到床畔,回首道,「那他何時能醒?」
佘霜壬緩聲道,「陛下莫急,臣為丞相排清散入皮肉的毒血,為能夠化的徹底,下手重了些,原是以竹片切開了他臂膀並著掌心的皮肉。如此丞相失血較多,人亦疲乏,精神氣都弱,估摸著七八日才能醒來。」
未容殷夜開口,佘霜壬只繼續安慰道,「您且安心,眼下丞相的毒控制住了,無礙的。醒來後,靜心養一養便好了。」
「有臣在呢,丞相醒來前,臣日日守在這可好?」
「他醒後,你也得守著!」殷夜扭頭撫摸謝清平被繃帶纏繞的左手,喃喃道。
「學會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昭平嗔怒道。
「你也姓殷。」殷夜霸道又直白,「反正都是我家的。」
聞她尚有此言,佘霜壬同昭平對視了一眼,稍稍定下心來。只一個守著後宮,一個鎮在前朝,一如之前的許多年。
謝清平清醒在第五日的清晨,陽光從六菱雕花木的窗戶中零星灑下,點點投在他身旁人白皙的面龐上。
他望著攥著他衣襟縮成一團的人,又見簾帳層層拉開,便知這人不曾睡過完整的覺。
因為每回沒有朝會的就寢前夜,她都是將簾子裡裡外外放下塞好,唯恐晨曦微光擾了她。
他沒有動,也沒撫拍她,想讓她多睡會。卻不料閤眼的一瞬,她一聲「毓白」在他耳畔響起。
「毓白!」殷夜睜開雙眼,眼中儘是疲憊和惶恐。
「嗯,我在。」謝清平虛白的面上露出盈入眼眸的淺淡笑意,只伸手攬過她,將她往懷裡靠近些。
「你、你醒了?」殷夜掙脫他的臂彎,一臉驚喜地坐起身來,轉身道,「側……」
「別喊,我沒事了。」謝清平攔下她,心頭驀然湧起一股酸澀之意。
那一聲「毓白」,原是她在夢中喚他,她並不知道此刻他醒了。
是故,他昏睡的這些晝夜裡,她喚了多少遍呢?
「那、起來靠一靠?」殷夜見他頷首,遂上前扶他,「側君說,你至少七八日才回醒,如何才五日便醒了?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毒素走了半身,他被放了不少血,人自是虛的,亦使不上力。殷夜跪坐在他身畔,因著連日憂思揪心,人也有些恍惚。將將握上他雙肩,給他扶正,便一頭跌在他胸口。
「小心!」謝清平提著口氣,伸手撐住她,「累了,是不是?」
殷夜也未起身,便這般貼在他胸口,半晌緩過勁來,方道,「我有好好用膳,也迫著自己休息。」
「我,就是害怕。」
「嗯,所以我努力著早些醒來。」謝清平垂首吻了吻她額頭,「我也怕啊,怕你一個人會害怕。」
「吻這裡。」殷夜抬起頭,指著額角的一點細碎皺紋。
謝清平聽話,低頭再吻。
纏綿而溫柔。
謝清平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