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夜神思晃蕩,回憶的模模糊糊,其實對於那場深宮中的春日宴,她知道的並不詳盡,只是在父親處聽來了一些。
便是父親都覺其中諸多蹊蹺,譬如天家兩個兄弟,並非死於兵刃,而是劇毒所致。而宴上,很多宗親皆是亡於毒藥。若是天子或肅王其中之一下毒,可為何兩人皆中毒藥。再者,既然已經下手成功,又如何要發動兵甲作亂,太多疑點了……只是到底先楚皇室,荒淫無度,不顧百姓疾苦皆是事實,最後亡國換代亦沒什麼奇怪。
而來去之間,有一樣總沒有錯,亦是殷夜此刻可以判定的,便是從先楚到如今大寧,十數年間,謝清平確實一心忙於政務國事,與母親交際更是少之又少。他對母親的情感,此番細細辨來,當是絲毫沒有半點男女之情,多的是手足親情。
若是這樣,她為替身之說便無從說起!
可是,為何昨日勤政殿中,他又要承認呢?
殷夜輾轉反側,半晌坐起身來,召來昭平長公主,交代了一番,然後換了男裝悄無聲息前往丞相府。
策馬出宮城時,殷夜想,舅父買的點心自然是給她的,如今送給了裴淑,可是自己那道口諭讓他寒心了?昨日午間,她還打了他,到底是自己莽撞了。
她咬著唇瓣,打馬加快速度。
索性是口諭,不是聖旨,收回還不成嗎?
然後,再賠個不是,總行了吧。
為此,她還繞道去了一趟玄武大街,挑了最負盛名的藥房,用頭上玉簪換了兩瓶祛瘀消腫的藥。
怕用藥不對,她咬著唇口厚著臉皮問道,「這藥能消巴掌印嗎?」
「巴掌印?」櫃檯小廝將她一張白瓷如玉的臉上來回看了兩遍,心中頗是料到幾分,「那小公子您無需備藥,只需用撥殼的熱雞蛋在那姑娘臉上來回按揉便可。」
殷夜聞言,眼前浮現出那張清俊溫潤的面龐,不禁伸手看了看自己十指,耳根肉眼可見的泛紅,抬眸道,「那你這有雞蛋嗎?」
小廝……
「有嗎?」她扯下襟口兩顆金紐扣,拍在櫃上。
「有!」小廝斬釘截鐵道。
第6章 【006】時時為安慰,久久莫相忘。……
丞相府門口,謝清平接了十六騎阿大的飛鴿傳信,只蹙眉傳喚沈林,附耳交代了一番。
沈林領命而去,卻又被謝清平喚住,「多帶一隊人,暗中伏下,護好她。」
沈林乾嚥了口唾沫,他很想說,從宮城到丞相府這段路,再多人,便沒法暗伏了。還不如直接明面傳禁軍接駕!
但到底沒說出口,拱手應聲離開。
他只是覺得即便是為人臣子,忠君之事,自家主子對女帝的用心,也成倍超出了這個分寸。
「舅父!」府中走出一大一小兩個女子。開口的是小的那位,乃魯國公裴莊英的嫡長女裴淑,亦是謝清平嫡親的外甥女。
謝清平轉身,點了點頭。
「謝相,時辰不早了,我們便不打擾了。」此番開口的女子約莫二十四五的年紀,綺年玉貌,淡妝宜人。
她是魯國公裴莊英的胞妹,裴莊若。
謝清平捏了捏手中信件,自然放入袖中,瞥了眼高懸的艷陽,笑道,「此刻日頭正烈,車中雖有冰鑒,到底難行。且稍後片刻,晚些歸去吧。」
裴莊若原未想多留,今日來不過還昨日點心的情。方才在後堂已經作別,本欲離開,不想此刻謝清平卻開口留她。
天是真熱,但留人的口氣不算熱,以德容冠絕郢都高門的裴七姑娘懂得禮數,只彎下眉眼,欠身道,「謝謝相美意。謝相公務繁忙,便不打擾了」
「無妨,此刻已經散值。」謝清平看了眼面前的女子,手卻撫在裴淑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