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竟全入了宮城。
殷夜聞言,也不說話,只驀然抽離了手,從床榻起身,點了一盞燭火。
寢殿深而闊,床頭一點昏黃燈火,不過映出二人面龐,其餘一切仍在黑暗中。
她持著燭火回了榻上,將燈遞給他,自己解開他衣裳,散了些止血粉在上頭,「丞相無聲無息又把人插進了宮裡,朕看著不像是來護駕的,倒是頗有幾分謀權纂位的架勢。」
「久……」
「不像嗎?」殷夜湊近他傷口吹了吹,繼續敷藥,「魯國公裴莊英是你年少同窗,他夫人乃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您即將要娶的妻子更是與你指腹為婚。這樣比起來,朕算什麼?」
「你雖喊朕之母親一聲阿姐,然並無血脈之親。」
「再看看,這內三關的兵甲,你說調就調,可想而知,軍中有多少你丞相的人。朕這天子,不過一傀儡罷了!」
「久久,不是你想得這樣的。」
謝清平如被雷擊,他怎麼也沒不到,已經將她推得這般遠。他以為她的不信任,只是二人私人感情上的芥蒂,不想已成為君臣間的隔閡。
有那麼一瞬間,他仿若回到前世,他擅自放走先楚遺族後,兩人死生陌路的情形。
「索性朕也不是傻子。」殷夜挑眉道,「丞相今夜耀武揚威入朕寢殿,看似真情實意,朕聽來卻是諷刺至極。奈何打也打不過你,謀算也謀算不了你,好在朕還有一點頭腦。看看傷口。」
殷夜退開身,冷冷睨著他。
燭火隨著她隱含的怒氣跳動,明滅之間,謝清平還是看見了左肩傷口處,皮肉逐漸翻捲髮黑。
那止血粉中……下了毒。
「久久,我從來沒有、沒有對你不忠過,無論是為臣還是、還是作為一個男人。我從來……」他突然便覺得無力而蒼白,好多話要怎樣開口,有要從哪裡說起,從前世嗎?
他並不畏懼死亡,他本就是將死之人,可是他今日這樣死去,來日朝局動盪,她要如何度過?亦或者她又會向前生一般,對這個世間徹底絕望,開殺戒,過被鮮血浸染的一生?
「你又啞巴了嗎,你每回都這樣,我不問你就不說,你到底在想什麼?」殷夜終於怒吼出聲,「你就說,那日你為什麼不救我?你為什麼會不救我?」
「你說了那麼一大堆話,那我得活著才行。你都能看著我死,所以你說那些有什麼意思!」
謝清平頓悟過來,簡直哭笑不得,開口道,「我真是去救你的,彼時我同你父母在一起,聽聞你落水,我比他們去的快多了。只是臨到湖邊,被師姐以金針封了穴道,動彈不得。」
「那幾日,我染了風寒,師姐心疼我,又見侍衛快到了,如此才讓你誤會了。」
殷夜冷笑,「什麼封了穴道,天方夜譚。又不是拿繩子捆了你,你動不了!」
「點穴是內家功夫,你不曾學過。金針刺穴更是醫家的技藝。」謝清平從袖中劃出一枚金針,彈指沒入自己腕間筋脈,演示給她看,「這入的是平氣之處,不傷人。」
說著又巧勁逼了出來。
「師姐從我後背穴道打入,她功法略勝我,我解開時御侯已經把你救起來了。」
殷夜接過那枚金針,似是有了幾分信意,只道,「後背穴道在哪?」
「是天宗穴。在肩胛部下窩凹陷處。」謝清平說著,殷夜從他手中接了等,轉到他後背細看,「大約與第四根胸椎平行處。」
「這裡嗎?」殷夜摸了摸。
「嗯,我真的沒有騙你,你且把我傷口的毒……」然謝清平話未為說完,只覺那穴道處一陣刺痛,人已經動彈不得,不由心下大驚,「久久,你做什麼!」
「那就是一點腐肉削肌的藥,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