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委婉道,「陛下無礙,就是身子疲乏了些,腰痠腿疼,歇一歇、歇一歇便大安了。」
謝清平怔了片刻,頷首離去。
一路雪飄,他撐著竹紙傘,步履虛浮。待上馬車,袖中玉瓶裡最後一枚藥還未來得及入口,人便徹底散了意識。
第13章 【013】他在急什麼?
雪消春淺,百花吐蕊,轉眼已是新的一年。
景熙十年,四月。
丞相府□□的慶瀾堂中,瀰漫著陣陣濃重的藥味,謝清平披著大氅坐在臨窗的位置,批閱近來積壓的卷宗。
按理四月艷春,日光已經有了溫度,只是他自那日昏厥後,平添出新的病症,畏寒、急喘。
幸虧如今內閣需要處理的奏章已經少了一些,因為被殷夜挪去了部分。
而因殷夜挪走批閱,方才還有不少內閣學士聚在此處,再度向他提出,晚些讓殷夜閱政,整整一個時辰,如今才將將散去。
他們說得委婉,陛下年少,恐有錯漏,且不急著讓她單獨批閱。
謝清平自然聽得懂這話,無非是不想讓殷夜早點握上實權。
然而自景熙六年的那場守城戰,加上去歲她於大朝會上一錘定音大開後宮,皇權便已半數握在手中,再加上邊防鎮守的除西境外,其餘皆是隆武軍,兵權便也大半握在了手裡,掌權是遲早是事。
百官如何看不懂此間局勢,只是到底還有「遲早」二字。總有人希望女帝慢一點、再慢一點長大、獨立。而他們在謝清平面前提起,這思路原也沒什麼不對。
畢竟謝清平身上留著一半先楚皇室的血,一半士族勛貴的血,血脈至親之下,家族利益當前,沒有人能相信,他這近十年輔佐,當真只是為了一個寒門女子。
這實在說不通。
所以,趁著女帝即將成年之際,誕下子嗣之前,冒險出來勸上一勸,但願統領士族的謝丞相,心中還能偏往士族一些。
謝清平合上已經閱完的卷宗,揉著眉心回憶向他提出此議的官員,一張張面龐、每個面龐對應的次數、以及諸人交錯的關係、背後仰仗的勢力,來回數次在腦海中閃現。
一個個定格,一個個過濾。
要他心中偏向些士族,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從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去,封侯拜相,封妻蔭子,說到底不過利益和榮耀二詞罷了。
這些他都能為他們維護住。
唯有一點,不可觸碰,便是心之所向。
前世,復楚的心,斷不能再在大寧的王朝裡滋生了。
內閣自從二品到正一品,共計三十人,最後謝清平回想方才情形,執筆寫下兩個名字。
「去前頭府衙,將慕容長史喚來。」他吩咐侍者。
不多時,慕容麓便踏入了後|庭。
謝清平從窗戶口看他,他比自己小一歲,今年正好到而立之年,一個男子建功立業最好的時候。只是近來,他情緒並不是太好。
謝清平瞧著他走的那兩步路,完全沒了往日的英姿勃發,更多的是無所在意。
「卑職見過丞相!」慕容麓拱手見禮。
謝清平剜了他一眼,「不在府衙,不必虛禮,過來坐吧。」
「這不還在上值嗎?」慕容麓蹙眉坐下,抽過案上摺扇,試圖扇散周遭濃重的苦藥味,「你這風寒都這麼久了,如何還不見好?用這般重的藥!。」
「病去如抽絲。」謝清平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有些疲憊地開口,「你叔父於上月遞交了辭呈,告老還鄉。他膝下無子,讓你襲了一品英國公的爵位,你倒不高興了?」
「如此爵位在身,按理沒有不高興的。」慕容麓自己斟了盞茶,「但是這爵位初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