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劉皇后而言,她因為心虛,更覺得佑爵看她的神態很不對勁。
但既然諸葛宏一路跟隨她回宮,如今已經過去半天了,劉錚一定已經逃離了破廟,至少該找到一個落腳之地安頓下來,等待風聲平靜下來,她再派人去給劉錚送些銀兩,如今的忍氣吞聲,也只是權宜之計。
畢竟,私做龍袍這麼大的罪名落在劉家頭上,別劉錚已經被逼入眾叛親離的地步,她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
“兒臣給母后找了一個幽靜的地方,就在程明山上,地方不錯,山清水秀的,也無人叨擾,等過幾天休養了好了身子,就早些啟程吧。”
佑爵依舊笑顏不改,凝眸看著劉皇后,端起手邊的茶碗,送到她的手邊,話鋒一轉,宛若孝順孩兒。
“母后一定口渴了吧。”
劉皇后的眼底隱約有淚光,她明白,劉錚的罪名連累的第一個便是她,若是佑爵再狠心一些,一定就不只是驅逐她出宮這麼簡單,甚至連性命都會丟掉。
她直直望著佑爵的面孔,視線最終無力垂下,落在他端來的這杯茶上,她緩緩接過,才驚覺雙手蒼白冰冷,溫暖的茶杯觸碰到指尖的那一瞬,幾乎被燙的馬上縮回來,她平心靜氣,最終將茶碗捧在手中,默然不語。
“母后若是還在宮中,就讓兒臣為難了。”
佑爵左一個母后,右一個兒臣,將彼此的身份地位明明白白袒露在劉皇后的面前,讓她始終無法反駁辯解。
她清楚自己大勢已去,能夠苟活於世,已經是佑爵不趕盡殺絕,她若是激怒佑爵,誰能知曉明天之後又會發生什麼呢?
“太子,這麼多年,本宮從未加害於你,哪怕一瞬間,也不曾有過這樣的念頭。”
她喝完這一杯茶水,彷彿這便是他們往後分道揚鑣的辭別酒,默默一笑,的平靜。
“兒臣也不曾懷疑過,只是這輩子你攤上了一個莽撞行事的兄長。”
佑爵從她手邊接過空茶碗,放回桌上,神色自如地將茶壺和茶碗排放整齊,這一句話,他的語氣疏離的近似冷漠無情。
“對朝廷百官,兒臣會給母后找一個好的緣由,就你生了一場惡疾,需要在清心寡慾的地方休養幾年,什麼人都不見。”
他的指腹緩緩滑過茶壺的青幽色茶蓋,狹長的眼眸之中沒有太多的光彩,彷彿黯然神傷,只是如今他的神情揹著光,劉眉珺無法察覺看清。
她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她除了點頭好,還能什麼?劉皇后苦苦笑著,雙手卻緊了緊,錦被攥在她的手掌之內,指節愈發蒼白。
“殿下,也許你已經打定主意,今日會是你我見面的最後一回,殿下你就不願再好好看本宮一眼嗎?”
她抬起沉重的眼眸,怔了怔,胸口的酸澀,幾乎讓她無法順利呼吸,她苦於經營了十二年,如今好不容易當上了皇后,最終到頭來,居然連皇宮都沒有她的落腳之地。
“母后,兒臣已經看了你太久了,看著你太多年了。”
佑爵噙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容回過身子來,他審視著劉眉珺的面容,她十來歲的時候,已經生的落落大方,站在奼紫嫣紅后妃之中,也不曾黯然失色,隨著時光的流逝,她愈發妖嬈豔美,驚世絕倫,哪怕如今看來,她不是在女子最好的時候,卻也有這番年紀獨特的魅力。
這一句話,就像是一把巨斧,從天而降,砍斷了他們之間交匯的目光,劉眉珺滿面驚痛,愈發無力無奈。
“這輩子,你也該讓我再看看別的女人了。”
佑爵語音剛落,眼神一緊,臉上的笑容一刻間崩落,他收回了自己的視線,頭也不回就走。
劉眉珺曾經想過,佑爵會出多殘忍的話拋棄她,只是沒想過他的如此平靜,卻更讓她滿心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