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他在擔憂什麼,想要發現什麼,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瞭。
他總是隱隱覺得,林之若並不像她外表顯示的那樣平和淡泊,堅強樂觀。他始終無法忘記,初三一年中,林之若獨處時偶爾流露出的那種憂憤,譏誚,冷漠,幾乎有點憤世嫉俗的微笑。
上一次對這異樣神情的清晰記憶,還是高二剛開學的時候,班裡的文學詩歌熱方興未艾。有人傳抄一首小詩,程輝高聲朗誦給大家聽: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生與死
而是我就在你面前
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我就在你面前 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
卻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 卻不能在一起
而是明明無法抵擋這股思念
卻還得故意裝作絲毫沒有把你放在心裡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明明無法抵擋這股思念
卻還得故意裝作絲毫沒有把你放在心裡
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對愛你的人
掘了一條無法跨越的溝渠
林之若評論道:“格式很新穎。不過精華都在第一段,後面全是畫蛇添足。”唐馨反覆低吟,感動得熱淚盈眶。程輝笑道:“你的眼淚不是這麼廉價吧,這樣簡單的煽情詩,我要多少有多少!”見大家都驚訝地看著他,得意地吟道:
“世上最痛苦的事
不是沒有美麗
而是分明眼前站著一個絕代美女
我卻無法與你相識
世上最痛苦的事
不是無法與你相識
而是好不容易相識了
你卻挽著別人的手臂
世上最痛苦的事
不是你挽著別人的手臂
而是當我終於擊敗情敵
你卻嫌我貧窮卑微
世上最痛苦的事
不是你嫌我貧窮卑微
而是當我擁有了財富和高貴
你卻已經不再美麗”
眾人鬨笑喝彩,唐馨啼笑皆非,林之若冷笑諷刺:“第一個把女人比成花的,是天才;第二個,是庸才;第三個,是蠢材。”
程輝漫不在乎:“只要帶個才字,我管它是天才還是蠢材?不如咱們就以‘世上最痛苦的事’為題,每人寫一首,弄個集子,說不定一不小心,咱們也成現代詩人了呢。”
傅青綸擺手:“得,我們可沒有你那歪才。還是讓林之若陪你單挑吧。”
程輝也不介意,挑釁地看著林之若。林之若微笑道:“好,你不就是激我當這個蠢材麼?” 略一沉吟,低聲道:
“世上最痛苦的事
不是生老病死
而是生命的旅程雖短,卻充斥著
永恆的孤寂
世上最痛苦的事
不是永恆的孤寂
而是明明看見溫暖與生機
我卻無能為力
世上最痛苦的事
不是我無能為力
而是當一切都觸手可及
我卻不願伸出手去
世上最痛苦的事
不是我不願伸出手去
而是如果渴望從不曾生起
我如何能夠判定
痛苦與快樂的分際”
意外地,大家都怔怔地看著她,沒有人喝彩。只有程輝評論道:“論功力也將就著有我一半水平吧,就是調子太灰暗了些。”
的確,調子是太灰暗了些。那一天的林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