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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木家中早便備好的,一等一的金絲楠木,沈家的墓穴也是早便挖好的,很大很大,早年我娘過去時,我爹爹曾帶我入陵看過,高穹寒底,沈家歷代棺木皆葬於其內,爹爹說過:“沈家人生同屋,死同穴。”

我披麻戴孝卻不能為弟弟和姨娘們哭喪送別,只能氣若游絲地躺在床榻上半醒半夢,夢裡光怪陸離,偶或醒來,每次睜眼,瞧見的皆是不同的大夫,綠鶯總是立在一旁默默垂淚無語,展越若見我清醒,往往見縫插針翻來覆去只有一句話:“沈小姐再撐一撐,六王爺馬上就回來了!”

我未免疑惑,“不日”和“馬上”有什麼區別嗎?

祭頭七?子之父?

“妙妙姐,你幫我扎風箏好不好?你幫我扎風箏,我就去摘樹上的銀杏果給你。”小弟弟撅著圓潤潤的嘴站在月洞門邊,手裡拿著零零散散的竹籤和七彩的紙,滿眼期盼,被點亮的星星一般叫人不能拒絕。

身後園中小姨娘卻伸手召喚:“來來來,妙兒,你幫小姨娘摸牌,她們都說不會打麻將的人手氣好。我今日連輸了三輪,你來替我轉轉運。”

我站在園中一時左右為難,急得一身汗津津,一滴汗似乎還順著睫毛落進了眼眶裡,我抬手去揉,揉了半晌睜開眼,卻哪裡還有小在,更莫說小姨娘,入眼的是一簾紗帳,一刀日頭斜斜射進屋來,穿過帳子照得我渾身發熱,原來是做夢了。

我擦了擦頸上的虛汗,揭開薄被,一旁綠鶯見我動作,趕忙撩了帳子掛起來,“小姐醒了?”一邊就要伸手來扶我,我衝她擺擺手,自己坐了起來。

看了看窗外,日頭高懸,估摸著應是晌午時分,今日一覺醒來倒覺著有幾分神清氣爽通體舒泰,這是多日不曾有過的,一時間心情也跟著一併好了起來,過去喝藥我總要討價還價喝一半倒一半,現下綠鶯端來的藥湯我眼也不眨便囫圇嚥了下去,近日裡天天灌這些又黑又苦的藥汁,灌得我如今口味重得很,喝水喝茶倒嫌滋味太淡不能適應。

綠鶯這丫頭一雙好好的眼如今腫得核桃一般,殷殷盯著我看,“小姐身上覺得可還好?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這麼大碗藥吞下去哪還吃得下其他東西?你陪我到院子裡走走吧。”我擱了空藥碗,披衣起身,一面為自己說了這麼長一句話居然中間不帶一次咳嗽而滿足不已,轉頭問綠鶯,“今日不曉得初幾了?”

“今日初九。”綠鶯怕是日子也過糊塗了,偏頭想了好久方才回道。

初九?我一怔,小姨娘已去了七日了嗎?

“今日可是小姨娘頭七?”

“正是。”綠鶯一面不管不顧又給我添了件衣裳,一面給我拍背順氣,“小姐,你如今身子弱,還是莫要出屋吹風的好。”語氣之中隱憂連連。

如此說來昨日小在祭頭七我竟給睡過去了?!忽然之間,胸臆中一股濁氣湧上,忍不住便爆出一串劇咳,止也止不住,信手拿了袖中帕子捂嘴卻也擋不住那洶湧的咳嗽聲,再拿下時,帕子上自是照舊又多了兩三朵紅梅。

“小姨娘頭七,我怎麼能在屋裡窩著?”我好容易緩過那陣子咳,不滿地瞪了綠鶯一眼,推門便出了屋子。

一路上,綠鶯非要攙著我的臂彎,一有風來便伸手捂住我的額頭,一臉唯恐我磕著絆著的小心模樣,叫我看著十分揪心,雖然我腳下是有些浮,膝蓋有點軟,但還不至於嬌弱到跟片紙人似地。我搡開她的手,自己扶了牆沿一點一點挪到了小姨娘院子裡。

即便如今我們一家人快死絕了,僕從丫鬟們倒還有良心不敢造次,院子裡,過去伺候過小姨娘的下人們皆披了白,滿院滿堂地跪著燒紙給小姨娘祭頭七,香燭酒茶也都擺得妥妥當當。見著我皆規規矩矩地趕忙喚了聲“大小姐”,更有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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