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姑娘,我可是聶相府的千金。本小姐最近有些心悸煩亂,夜不能寐,煩請郎中診脈!”花著雨清聲說道,告知了泰自己眼下的身份。
從聶府一醒來,她的心就一直懸在半空裡,極其擔憂腹中孩兒,不知孩子是否安好。
泰手指搭到花著雨腕上片刻,長眉驟然緊緊擰了起來,微不可察地暗暗抽了一口氣。花著雨瞧著泰微微變色的臉,靜靜問道:“怎麼樣?”
“不打緊,小姐是最近憂思過重,煎服幾味藥便可。本醫這就為小姐開幾味藥!稍等!”泰輕聲說道,提筆為花著雨寫了一個藥方,遞了過來。
花著雨手指顫抖著接過藥方,眸光從幾味藥上掃過,及至看到後面龍飛鳳舞的一行小字,她感覺到心中,像是被誰用刀挖出一個血淋淋的洞,空蕩蕩地疼。
她用力地攥緊藥方,平靜地望著泰,微笑道:“謝謝大夫,翠袖,拿銀子!”她的語氣清冷而平靜,言罷,轉身朝著門外快步走去。
泰眼中劃過沉沉的悲痛,他極力剋制著心頭的波濤,才沒有衝上去攙住她,護住她。他知道,將軍越表現的平靜,她心中就越是在流血。
花著雨出了醫館,夜寒風冷,衣衫在風的鼓盪下不斷翻飛。她感覺到那風是幽藍色的,好似冥界的風,一絲絲一縷縷帶著陰冷的地府的氣息,朝著她逼了過來,逼近她早已寒意凜然的身體內。可是,她並沒有感覺到冷,她似乎已經麻木了。唇角,含著溫柔的笑意,慢慢地登上了馬車,其實,她根本就不知自己是怎麼走過來的,每一步,腳步都好似是虛的,踩在泥沼之上一般。
翠袖隨著她登上了馬車,望了眼花著雨平靜而沒有絲毫波瀾的臉,慢慢舒了一口氣。
花著雨慢慢地閉上眼睛,靠在車廂壁上,傾聽著馬車外街市上的笑鬧聲,飄飄渺渺,似遠又似近。這笑鬧聲,聽在耳中,是那樣的刺耳。似乎,這個世間,別人都是歡樂的,唯獨她,是永遠悽楚的。
袖中,手指緊緊攥著,指甲狠狠陷入到肉裡,讓疼痛來提醒她,要清醒。可是,這疼痛與她心中的疼痛差之太遠,太遠……
泰寫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錐子一樣,扎到了她的心頭上。
他說,他腹中的孩子已經亡了,隨時都可能小產。他說,她身上中了一種散去內力的毒,她如今之所以還有內力,得益於腹中孩兒。他要她勿傷心,說這個孩子本就不健全,原本就難以存活。
怪不得皇甫無雙和聶遠橋這麼放心讓她出門,卻不僅僅是因為丹泓在宮中,她不會輕舉妄動。還以為她內力已散,根本逃不掉了。
孩子不健全,她其實是知道的,當初,在醫館診脈,郎中就說她這一胎很不穩。之所以不穩的原因,她其實懂,那是孩子太孱弱。她當初,和姬鳳離在一起是因為媚藥,後來她又大病了一場,服了半個月的藥物,這些,對於腹中孩兒都是極不好的。可是,她不捨!而如今,她這個多災多難的孩兒,卻終究要離她而去了!
她的孩子,就像一陣輕煙,輕輕地來,悄悄地去,給了她一段如同南柯的夢。她還來不及擁有,他便離她而去了。或許,不能來到這個汙濁的人間,這對他來說,或許是一種救贖?
心頭太過壓抑,她側首對車伕道:“停車,我要下去走走!”
“小姐,這裡是菜市口,今日這裡剛剛有人被斬!”馬車伕慢慢說道。
“無妨,停車!”她淡淡說道。她自然知道,那個被斬的人,便是她……元寶。
馬車伕無奈地停下了馬車,花著雨從馬車中鑽了出去,沿著路邊慢慢地走著。
黃泉路,奈何橋,她要陪著她的孩兒一直走,一直走下去。
心中太過悲涼,心口太過疼痛,以至於她根本就沒有察覺到自己腹部的疼痛,有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