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草尖兒,揹著手左搖右晃地跟過去。
少年半蹲在河邊打水,襯著斜陽光,髮絲有些微微發紅。
喬嘉欣往身後瞧了瞧——喬四福被爹爹喊了去,在給另一輛大車綁繩子。她的心就安定了下來。再看那少年的時候,忽然覺得心裡產生一種奇異的寧靜感——好像在這一小片天地間就只剩下了這兩個人。斜陽很暖青草很綠,水流很緩風兒很輕。十四歲的少女因為這種突如其來的、令她快樂卻又有些疑惑忐忑的感覺而訝異,卻不知道這種感覺,就叫做喜歡上一個人。
情竇初開。
她的心像一隻小鹿一樣跳起來,不知道該怎麼走過去,怎麼開口了。
她這樣盯著那少年的身形看了一會,直到他轉身塞上葫蘆口抬起頭,才在心裡輕輕地呀了一聲。
那少年只微微一愣,就向她笑笑:“姑娘你也來打水麼?”
嘉欣發現那少年淡定從容,沒有一絲慌張,心也就忽然平靜下來了。
李雲心當然不會因為這種事情慌張。這少女在他眼裡其實就還只是個少女而已,擁有纖細修長的身形和一張漂亮的臉,像個美麗的鄰家小妹。這種事他見得多——從前的時候,他也不是那種不受歡迎的人。
喬嘉欣遲疑了一會,開口:“嗯我就是來告訴你一件事。反正我就是看你好像什麼都不懂,就是來跟你說一下子的嘛。你別信劉老道的話啊,他根本就不算什麼掌門,他就是……”
說到這裡她忽然又覺得這樣子在人家背後說壞話不大好,於是撇撇嘴挺挺胸:“哼反正這些我當著他的面也敢說的,我就是不想讓你覺得難為情。其實你也不用跟著他走的嘛。你要是沒有地方去,我家啊……我家啊……其實我家的鏢局也不算小啦……我家的鏢局也缺人……嗯,我只是看你可憐才跟你說啊……”
李雲心溫和地一笑:“嗯,好啊。謝謝你。”
嘉欣愣了一小會兒:“我跟你說了那麼多啊,我是說真的呀!”
李雲心又笑:“嗯,我也知道。謝謝你啦。只是呢,我身體不大好。像你們一樣走鏢,我覺得自己受不了,其實我還常會生病。所以說……謝謝你啦。”
喬嘉欣小小地失落了一會兒。但是又告訴自己——江湖兒女,算啦。
其實看他的樣子,的確不壯又不黑,好像真的不能打。
少年朝她拱了拱手,走開兩步。喬嘉欣忽然覺得現在看起來有點小小的奇怪——不大像是之前看到的那個樣子。當初他攔在路上古怪又輕佻,可是這時候看起來……這個人淡定又沉穩,一點都不像她從前見過的、其他的那些毛毛躁躁的男孩子。
但李雲心走出了兩步,忽然抬起頭,向嘉欣這邊看了一眼。
他的眉毛皺起來,眼神在這一瞬間變得冰冷,讓喬嘉欣著實嚇了一跳。她剛想要問“怎麼了”,就也聽到了背後傳來的腳步聲。
一個穿青灰色粗布道袍的人右手執劍,踏著瘋草走了過來。
李雲心認得那柄劍——就和當初赤松子、亢倉子手裡拿的劍一模一樣。
喬嘉欣剛要說話,那執劍人已經寒聲開口:“哈。還有兩個小傢伙。走吧。跟我走。”
身份不明,但語氣不善。即便是喬嘉欣也知道這個傢伙不是什麼好人。她退後一步擋在李雲心面前,剛才說話時溫柔又略蠻橫的口氣已經不見,變得戒備又警惕:“你是什麼人?”
其實她的袖口裡有一把小細劍。但父親喬段洪常告訴她的是,我們走鏢的,不是江湖豪客。見人能不動手便不動手,走在屋簷下,倘若低頭能解決問題,那就不要拔刀。
於是喬嘉欣就只扣住了那小劍,不曾把它抽出來。
執劍人皺眉哼了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