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公子原本不曉得李雲心因何找上了他。不過有些時候妖魔們相互爭鬥、搶奪地盤倒也不需要什麼理由。而今見他沒有一口將自己吃了,只當是要拖到岸上暴曬折磨——這也是妖魔常見的手段。同樣不因為什麼,只是因為“我樂意”。
可不想這龍子先問自己的名字,再問自己蘇家人的事——
十公子就覺得心裡有了些希望。
忙道:“回大王,小的既是洞庭君轄下的妖魔,化形之後便隨著他姓了——姓李,名善。”
“那陸地上的蘇家,依著人的說法,倒算是朋友。只是小的與他們也並不算是十分相熟,只是常常享用些他們的供奉。要說那供奉,卻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都是些豬牛羊。入口那肉又緊又熱,當真是不爽利……”
李雲心不理他囉囉嗦嗦的那些。他坐在一塊礁石上盯著赤條條、面目滑稽的十公子李善,道:“你這麼一個瞎子,怎麼同陸地上的人攀交上了朋友?那些人同你結交,平日裡都要你做些什麼?”
李善忙道:“大王明鑑,可不是小妖刻意結交那些陸上的人。小的眼神不大靈光,從不愛上岸,倒只喜歡那些渾濁的潛流。只是有一日那蘇家的一個男子駕船來了這洞庭之上,拋下好多祭祀、口呼小妖的名字,喚小的出來相見。”
“本打算弄些風浪將那船掀翻了、連人帶牲畜一同吃了。可那日正是無趣得緊,就索性去瞧一瞧。結果聽那人說,他是夜裡得閻君託了夢,說這洞庭之中有一尾白鱔得道,有望化龍。若是同小的結了這緣果年年供奉,以後子孫必得蔭庇。”
“小的也知道這人是在胡言亂語。但又說閻君託夢——若不是閻君託夢,他哪裡曉得我在此地?也就將信將疑地同他攀談一番。”
“結果那人還曉得這洞庭當中有惡蛟——那時候小妖還不知此事……”
聽到這裡李雲心皺起眉、打斷了他:“那個蘇家的男子叫什麼?蘇知璋?還是他的父親?”
那鰻妖李善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他那個前幾日死去的“好友”蘇知璋的名字,忙擺手,道:“不是不是。好些年了——已是兩百多年前的事了。那人乃是蘇知璋的先祖,原本是個捕魚的。”
李雲心的眼睛亮了亮:“你且說下去——細細說。但凡漏掉一點被我知曉了,我扒了你的皮。”
李善打了個哆嗦,忙道:“大王莫急莫急,小的慢慢說來。卻說攀談一番之後,倒也覺得這小人兒有趣。正巧前些年月小的見一艘客船經過——那船上的人晚間在甲板上作些什麼詩、唱些什麼歌,又有些胭脂水粉從船上傾倒下來,惱人得緊,就順手鑿沉收入湖底了。”
“那船上有幾箱財寶,在我這裡也作不得什麼用。一來二去熟悉了,便從湖底帶了一箱財寶給他,之後那人才發了家。子子孫孫倒是越來越多了,便有了這蘇鎮。”
他說到這裡,李雲心曉得這鰻妖說的都是實話了。
先前紅娘子與他說蘇翁的事,說他家先祖在洞庭上捕魚,結果撈到一筆可觀的財富——正好與這李善所說的相互印證。
就聽那李善繼續道:“要說平日叫小的做什麼事?其實也沒做什麼事。那人告訴小的這洞庭裡有惡蛟,又對小的說,可以自稱是那惡蛟得道,乃是天下間的第十龍子。用這個名頭聚攏洞庭眾妖、做一地的妖王。”
“嗨,我真身就會使雷電,肚腹上又有好長的一條鰭。若是在渾水中現了真身,看起來倒真是龍族的模樣,於是就照著做了——可不是褻瀆神龍的意思呀——小的平日裡就只在這洞庭號稱龍子,哪裡敢去洞庭之外胡言亂語呢?”
“蘇家的先祖,當初一個捕魚人,竟然知道這湖中有惡蛟。”李雲心慢慢說道,“然後,他家的子孫眼下又求你幫忙弄死了他那親爹。再接著……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