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也不理他。
然後他將目光投向已站在了庭院中的應決然:“應大俠不必看了。於家的少爺和兩個姑娘蛛毒未除,已經被送去後邊歇著了。你的那些人同在後面——他們的修為不高,不像你們四人有高強的內勁護體,能不能捱得過這蛛毒的後勁還難說。”
“啊……倒不必急著去看,且安心。”劉老道朝他擺了擺手、捻一下鬍鬚,笑著說,“此地缺醫少藥,本指望你帶來的郎中瞧病,結果你那郎中也病倒——所以安心在這裡陪老頭子我說說話吧。看與不看,你那些人大概都活不過今晚了。”
“應大俠應該知道在下的。在下便是劉公贊——如今我們第一次見。我那……舊友,殺人鬼孟噩,該是在應大俠的堡子裡。”
他這安慰倒不如不說。應決然聽了心中更急。畢竟都是堡子出來的人。相處日久,也都是親信。如今倘若盡數折損了,實在是好大的損失。但應決然也是也會察言觀色之人。他發現劉老道的臉色、語氣,都有些怪。
有些防備與警惕。
他就定了定神,瞥一眼身邊躺在地上的黑刀拱手道:“鬼運算元劉公贊。久聞大名。那麼這是有事要問在下了。”
劉老道在李雲心面前像個慈祥的長輩、忠心的老僕。如今李雲心不在他單獨與應決然說話,身上隱藏許久的江湖氣息竟然又回來了。他在火堆之後坐著,火光倒映他的臉——看起來竟然真地找回了當年鬼運算元的風采,顯得高深莫測、正邪難辨。
只見他嘿嘿一笑,從面前火堆中抽出一根柴,好叫那火再小些。然後抬眼問:“我家龍王叫應大俠帶人來渭城,這事我是知道的。應大俠今次果然來了,可見是重諾之人,龍王定然欣喜。只是有一件事不是很明白。”
“劉先生請講。”
“你們在城外見了嘉欣那孩子,將她救起了。我在外面的兩位朋友之前已說了事情的經過。我聽了,佩服應大俠的俠肝義膽。但——應大俠從道統道士手底下搶人,卻毫髮無傷。不但你毫髮無傷,就連你手底下的那些人都毫髮無傷。這一點,老道不是很明白了。”劉公贊目光炯炯地看著他,“應大俠怎麼說?”
應決然沉默一會兒,冷笑:“沒什麼好說的。毫髮無傷的理由多得很——道士手上妖魔大把,並不在意。道士怕追了耽誤佈置法陣的時間,也就沒有趕上來。隨便說一種在下都覺得合理,畢竟是仙人,不是世俗人。但劉先生如果有疑心,哪怕那道士眼下站在此地說原委,你還是有疑心。”
劉公贊捻鬚微笑:“應大俠說得有理。但龍王說過,他從不相信巧合和異乎尋常之事。見他做事做得久了,老道也就這樣想了。因而這一件,我是這樣想。”
他說道這裡收斂神色,嚮應決然一招手:“應大俠進來坐。天色晚了,看著要落雨。”
應決然略一猶豫,撿起地上的黑刀走進屋子裡。
說來也巧。他剛一進屋,外面就起了風。屋頂的瓦片被颳得微微作響,荒草都伏低了頭。兩息的功夫便有豆大的雨滴砸下來,再過一息,狂風已經嗚嗚地攜著雨幕衝進來,直卷得地面都塵土飛揚了。
但劉公贊自從袖中取出一道符,口中念念有辭地祭出了,堂中的風就一下子減弱,變成叫人身心舒泰的微風。
應決然微微一愣。他只知道從前劉公讚的江湖身份,卻未想到他竟然精通道法——到了如此地步!
但這一愣之後,他倒覺得更不能輸了氣勢。撿一塊沒有被劈成柴火的木樁坐了,道:“這也是巧合了。劉先生怎麼看?”
他看看外面的雨幕——狂風在天井裡變成小小的龍捲風。那雨滴便被龍捲風一片一片地卷著,變成一道亮白色的漩渦、劈頭蓋臉地澆在地上、屋頭。瓦片叮叮噹噹地往下掉,就彷彿這三間屋子就要傾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