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野道士……則略略地沉默了。
“那麼我們五個人,是必然要下力氣的——凌空仙子參悟過珍寶卷,我等作不出。那名卷,則要看機緣。但上乘的佳作,我五人要是還做不出——仙子你不怪罪,我等,可絕不能輕饒了。府尊、府尹大人今日也在場。今日這寶華會、洞天仙子授福緣傳法,以後也將是留在府志青史上的大事。如此大事,誰敢不盡心盡力——”
“便是我也絕不饒他。”開席至今,一直不苟言笑的渭城知府終於說了話。這位渭城的最高長官、集行政、軍事、司法大權於一身的一方大吏這樣開了口,玄澄子便點頭,滿意地收了尾。
他身邊的小道童往李雲心這邊看了一眼。再遲鈍的人,也明白要發生什麼了。
時葵子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樣的情緒。
她想……果然是這樣嗎?
被那孩子說中了。
不過她不大清楚這時候應該擔憂劉老道,還是應該擔憂別人。她看見之前李雲心同老道耳語了——不知說了些什麼。但劉老道現在並不驚慌——至少看起來並不驚慌。
反而李雲心,這時候轉了頭,向她“無奈”地笑了笑。
時葵子明白他的意思——“你看。他們開始作死了。”
但她不清楚李雲心怎樣做到那一點……
玄澄子同席上的眾人都交好,又一點一點做了這樣子的鋪墊、一點一點將老道和他迫進死角。或許他們兩個人可以作出佳作名作,可以逃過這麼一劫。
但是……殺了他們?
她想不出,李雲心如何做。如何一點一點地將局勢扳回來,做到那一點。
知府說了話之後,堂中的氣氛就變得有些肅殺。
玄澄子又道:“筆墨伺候吧。”
但畫師們作畫,都有自己稱心如意的傢什,並不好隨意更換用具。因為一樣東西用得久了,總是會變得得心應手,注入靈氣也容易些。
野道士們來赴宴,實則沒幾個人會想到還有這麼一出,便沒幾個人帶了畫具。至於劉老道——他既不能憑空作畫,又知道身邊還有心哥兒,更不會帶了。
說到底,世俗間的畫師更多將作畫這件事,當作謀生手段。
而丹青道士們,則將這件事當作修行、保命的手段。因此才會像道士、劍士一樣,畫具便如法器一般不離身。
那四位意境畫師,畢竟修到了意境,也算是世俗間頂尖人物、身邊又有僮僕,畫具就交由僮僕帶了。
等他吩咐了,便有僮僕為主人各自奉上。至於野道士們,則有瓊華樓的小廝走上前端走瓜果盤,為他們奉上樓裡準備的筆墨。這樣的場所,常會有人酒至半酣、要提筆作詩。因此常備筆墨也是應有之意。
玄澄子看看劉老道席前仍空著,便訝道:“混元子道友,怎的不備上?”
第八十四章 夜雨肅殺圖
劉老道支吾了一會兒,才道:“呃……老道我,前日傷了手。”
玄澄子便和眾人都將目光投在劉老道的雙手上。那手雖不好看,也不算細膩,但是完完整整的,不見一點傷口。
玄澄子便笑道:“道友說笑了。這哪裡是傷了手的樣子。”
“大師,是內傷呀。”李雲心跪坐在劉老道身旁,難過地說道,“家師之前,在街邊遇到一條狗。那狗就對家師吠。家師不理他,那狗還是吠。家師就賞了他一耳光,結果傷了手。”
他又看看凌空子:“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呀。”
他這語氣和做派,說一本正經,卻又有些跳脫。玄澄子臉色一冷,便要發作了。
但凌空子卻輕聲一笑:“好。有趣。那就不要他作了。”
聽凌空子這麼一說,席上的人眼神皆是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