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得這李雲心的修為遠在自己之上、又被他塞了口寶劍留下了“把柄”。再兼之……覺得這傢伙奇怪極了。
狼道人得道百餘年,在妖魔和修士當中不算特別長久,但在人世之中已經算是壽元綿長了。因而他見了許多的人和事。而今看這李雲心——
說他是兇惡的敵人,他來了這蓉城之後又沒什麼為非作歹的舉動。
說他是個人畜無害的修士,當初見他的時候可是在邪王的陷空山見的,他聲稱邪王是被自己幹掉的。
狼道人起初覺得他是妖魔,後來推測是個人修。因著這樣忐忑猶豫的心思,他就更加不敢輕舉妄動了。李雲心問他許多事情摸這蓉城的劍宮的底,狼妖何嘗不是在一問一答中摸李雲心的底呢?
只是他摸到的是李雲心故意給他看的、還是他自己“誤以為”的,可就難說了。
再到這時候李雲心問他蓉城當中的這規則——狼道人本想糊弄了事,但心中忽然念頭一轉,覺得自己有了個好法子。因此頓了頓、在深沉的夜色中看了那十幾個妖魔一眼,便對李雲心如實地說了。
“大王不曉得——咱們這餘國境內,是一個規矩的。這規矩呢,說來話可就長——乃是在一千多年以前,餘國剛剛立國的時候定下來的。”狼道人隱藏在大樹的陰影下、藏著自己的小心思,用一種安靜平穩的語調對李雲心說道,“便是這妖魔啊,是沒法子走進人家裡面去的。譬如說您眼下看的那十幾位——倘若當真想要闖進去,就非得現了原形。”
“可既現了原形也不過是露真身的妖魔,還是進不去。倘若硬要闖——一進那門,身上的修為靈智立時廢去了,就變成一隻尋常的野獸。得再出來才能又恢復修為、神智。由此才是你如今看到的情景。”狼道人一邊說、一邊看李雲心,“這規矩便是這餘國的天地自然之理。只要在餘國的王化之下便有效。外來的妖魔也得入鄉隨俗,從無例外的。”
“因此呀,你瞧他們鬧得兇,可妖魔們卻不敢進去的。那女人呢,也不敢出來。因此也有這麼一個規矩——入夜天黑了,倘若人在街上走、被妖魔們撞見、吃掉了,那可是不算犯了劍宮律的——這一點,則是咱們宮主定下來的。”
狼道人說了這些便仔細看著李雲心——他很想以此來判斷這李雲心究竟是妖修還是人修。若是妖修曉得了這種事,總得在心裡思量一陣子,想此地是否可以久留。若是人修曉得了這種事,說不好還要欣喜的吧。
但發現李雲心竟沒什麼反應——他聽了自己的話,忽然沉默起來,像是頭腦中出現一個巨大的難題。
這狼道人便等了一會兒——足足等了一刻鐘。發現李雲心還在沉默。終於忍不住道:“……大王在想什麼?”
李雲心在黑暗中抬頭看他,微微皺著眉:“你管這個,叫規矩?”
狼道人愣了愣,沒料到他問的是這種事,便道:“啊……自然之理、自然是規矩了呀!”
“你沒有想過這規矩,是誰定下來的麼?”
狼道人再愣。隨後奇怪地看李雲心:“規矩就是規矩……自然是有的那天便有了呀?大概是天地定下來的吧?”
李雲心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他意識到不該同狼妖談這個問題的——同劉老道談這件事,或許會好一些。因為這狼妖是典型的“這個時代”的思維模式——對於很多事情,不求甚解。
在他那個時代人們曉得許許多多的知識、學問。也從小就被培養著去想“為什麼”、去想現象之後更加本質的原因。因著受到過系統、踏實的教育,於是曉得這天地萬物的執行發展都有其內在原機機理——並不是隨便一句什麼“本該如此”就可以解釋的了。
譬如這狼妖,修道就只曉得修道,不會想為什麼野獸可以產生靈智、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