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放下手臂,忽然極溫和地垂眸看她,那神色就像在看一個天真的幼童。
「你說對了。」
他淺笑:「我就是要去『死』的。」
北號山上,嬴舟在屋外望見了四方輪轉的金色光芒,族中的狼妖們都在議論著這場奇異的變故。
有人猜測是天降祥瑞,也有人猜是什麼修仙的大能得道飛升了。
可他總覺得,這多半和方才小椿的消失脫不了幹係。
那一刻,毫無根據的第六感佔據了心神,嬴舟急忙拽住康喬。
「小姨,能現在送我去白於山嗎?立刻!」
她把眼光從遠方的天象挪開,皺了皺眉:「你認為她人在白於山?」
嬴舟:「對,畢竟本體樹在那裡,我想不出她此時還能去往何處。」
「你可想清楚了。」康喬話雖如此說,指上已結起了印,「我人在此地,這陣法護送旁人可是有去無回。倘若她不在西北大山,你便要獨自想辦法回來。」
少年眼神堅定:「嗯,沒關係。」
複雜的口訣牽繞起妖力凝聚在他足下,一張圓盤似的陣型迅速鋪開,只稍一收縮,其間的人就同細碎的流光一併不見了蹤跡。
康喬撤回手勢。
傳送術法再用的間隙大概得等上十二個時辰,她掐指默算,耳邊陡然傳來眾妖的喧譁之聲,來歷不明的光柱像是又大了一圈。
她悄悄合攏握住拳頭,再放眼青山雲海,心下不覺生起些許擔憂。
恐怕今天自己得再強開一回法陣了。
當嬴舟在白於山櫟樹前落地時,正聞得小椿不知所以地大聲問道:「為什麼?」
「你難道不怕死嗎?……不對,你不是人?」
她終於後退了一步,愈發懷疑地打量對方,「我成年至今已有五百年,你我相識少說也是六七百年之前了,為何你還活著?你還……不曾變老?」
法陣暴起的風吹得他衣袂翩然,逆著光柱的白玉京兩袖鼓動,像不染塵埃的世外仙者。
他似乎對突然到來的不速之客一點興趣也無,仍舊從容不迫地維持著姿態。
「不對哦。」
青年高深莫測地挑起眉峰,反駁說,「我是人。」
「貨真價實的凡人。」
小椿:「那你為何……」
她聲音才出口,白玉京卻不緊不慢地一揮袖擺,一柄匕首滑落在掌心,他指尖輕靈地挽了個花,繼而動作清晰地同他二人亮出手腕,刀刃在其間用力一割。
破口的皮肉鮮血充盈,小椿還來不及阻攔,就眼睜睜地看著那道傷口迅速恢復如初。
「你……」
「你既然去過黑市。」他不以為意地抖抖衣袖,掖著兩手,「應該知道『浮玉山』吧?」
「知道浮玉山的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知道浮玉山的果子、走獸不死不滅。那知道……誤入其中的人嗎?」
小椿和嬴舟聽得同時一駭。
他面色不改,好整以暇地補充:
「我便是那個人。」
流光在他嗓音落下的瞬間自地面而起,縈繞在金芒左右,整座大山都宛若隨著他此話而震顫起來。
嬴舟連忙扶住小椿。
她神情悽惶,此刻才總算將心思落在他身上,六神無主地喚了一句嬴舟,也顧不得計較他是怎樣出現的。
少年本能地將她拉到自己背後,帶著戒備的態度警惕對方。
意思就是說……他不會死?
好比黑市賣的不老泉,以及街上吆喝的那顆蜜桃。
「你和浮玉山的生靈一樣?」嬴舟謹慎地揣測他言語中的玄機,「你是山裡人?」
「那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