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臂總算是動了,帶著點引而不發的慍意把杯子砸回桌面。
「你是不是有病?」
重久難得沒同他吵嘴,反而有些不知從何說起地無奈,「嬴舟,你不明白。」
「小椿姑娘是隻樹精,樹精沒有情根的!你懂嗎?他們生來『七情六慾』裡就缺少一情,是永遠不會回應你的,你喜歡了也白喜歡!」
嬴舟先前只當他是胡說八道,聽到此處心緒不自覺地一觸,繼而又似笑非笑地譏誚道:「你又知道了?」
重久按捺下脾性,正色說:「你對她怎麼樣,旁人會看不出來麼?你都快把『喜歡她』三個字寫在腦門兒上了,為什麼所有人心知肚明,就她態度含糊不清,你沒想過原因嗎?」
他遲疑了半瞬,便篤定地回答:「那是……因為我還沒有告訴過她。」
二表哥翻了個無言以對的白眼,言語近乎尖銳,「沒用的。」
「草木之所以難以成妖,很大緣故正是由於他們在情之一字上淡薄冷漠。飛禽走獸還分雌雄公母呢,你見過幾個分出男女的花草樹木了嗎?更別說小椿這種還能開花結果子的,他們連繁衍生息都能靠自個兒解決,哪裡需要情愛。」
他越說越認為離譜,「更何況……更何況她是棵樹啊!你怎麼喜歡木頭樁子……」
話音剛落,嬴舟猛地抬眸打斷,「我就是喜歡木頭樁子怎麼了?」
重久:「……」
他語氣很急,好似急於反駁著什麼。
「再說、再說小椿……小椿和他們不一樣!」
對,他在心中肯定了自己一遍。
不一樣。
彷彿是為了印證這番結論,腦海里無數的畫面瞬間爭先恐後地閃過去。
比如白石河鎮的洞穴,比如一同翻越的山川河流,比如開封城那幾道讓他咬出的傷口。
——「那換作別人肯定會躲開啊,可他不是附在你身上了嗎?」
——「他們都不在乎你的死活,我總不能也不在乎啊。」
——「或者你認我當跟班,你罩我吧……」
嬴舟在耳畔紛繁雜亂的話音中堅定起來,「她或許有幾分遲鈍,但對我和對旁人是有區別的,是她自己未意識到而已。」
「哦?」重久把腿一翹,好整以暇地問,「哪裡不一樣?」
他猶豫了片晌,興許是感覺窘迫,神色躲閃著左右打轉,不自在地辯解,「她……她會讓我抱。」
「也會任由我牽手。她不反感我親近她,從來對我都……很遷就。」
二表哥瞭然地點頭:「讓你抱是吧?牽手是吧?」
他驀地起身,一把拎住嬴舟的衣襟,「跟我過來。」
「——幹什麼?!」
重久的腿雖不及犬族修長,但爬坡上坎速度也不慢,三拐五拐便到了小椿的客房外。
彼時她恰好在門邊,吃著另一個康喬送來的灰狼族特產——烤羊串兒。
康喬:「這調料可是族裡的獨門秘方,你在別處萬萬吃不到如此地道的羊肉了。」
重久跨著大步,還沒走近便招呼道:「小椿姑娘。」
她舉著兩手的竹籤子,嘴巴尚在忙碌:「哦……『愛表格』。」
此人把嬴舟一丟,簡單粗暴地問:「小椿姑娘,能讓我抱一下嗎?」
康喬:「?」
後者剛吞下一嘴的肉,雖然覺得此番請求詭異得堪稱奇怪,但連著數月相處,她對重久倒是沒太大意見,當即大方道:「好,行啊。」
對方也不客氣,兩臂一張,乾乾脆脆地抱了她一個滿懷。
抱完了還順手捏了把臉全當附贈的禮品,末了,方端起一副長輩的姿態冷眼回望嬴舟,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