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們醒來,頭腦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記得了,連自己叫什麼都忘記了。
隔壁的大娘說,她是在不遠處的河邊發現他們的,他們衣衫襤褸、全身是傷地被半埋在淤泥裡,只剩下一口氣了,當時,他們的手是緊緊握在一起的。
大娘叫來幾個村民,將他們抬回家裡,叫來大夫,給他們看病,他們這才緩過氣來。
兩人之中,他的傷勢比較輕,先醒了過來,而她的傷勢卻很重,遲遲沒用醒來。
他一問三不知,也不知道跟自己同時獲救的她是誰,卻覺得她非常熟悉,認定她是自己認識的人,真的很奇妙,大娘當時看著他們,說她的年紀雖然看起來明顯比他大,兩人卻很有夫妻像,連“死”時雙手都緊握在一起,他們說不定是夫妻呢。
“夫妻”這兩個字,簡直就像靈丹妙藥,讓他心裡徒然升起亮堂起來。
他看著昏迷中她的臉,竟是越看越喜歡,居然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們一定是夫妻!”
大娘樂了:“你說得還真爽快,那就看這位姑娘醒來後怎麼說了!”
她晚了兩天醒過來,醒來時眼神也是一片茫然,一問三不知,和他一樣徹底失憶了。
但是,她的眼睛,卻一直定定地看著他。
大娘問她:“找到你們倆時,你們倆的手是握在一起的,醒來時兩個人也都什麼都記不得了,小哥還說他一眼就很喜歡你,我說,你覺不覺得你們是夫妻哪?”
她微微一笑:“也許是吧。”
大娘問:“這麼說,你也是一眼就很喜歡這個小哥?”
她眼波流轉,垂下眼來:“是的。”
那一刻,他覺得幸福極了!這種一眼看到“她”,就知道“她”是自己命定的那個人的感覺,太美妙了!
無論想不起來的過去是怎麼樣,他就是相信,他們一定、一定是在一起的!
因為失憶和受傷,他們無處可去,大娘便騰出柴房給他們住,讓他們暫時在這個村子裡棲身。
他自然而然地就承擔起“丈夫”的責任,上山捕獵打柴,下河捕魚捉蝦,還在屋後種起了菜,一邊養家一邊照顧她,過著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
這個村子真的很偏僻,真的很貧窮,唯一可以買東西的小鎮,普通人至少要走一個時辰,而從小鎮到最近的城府,則需要一天時間——這裡,就像世外桃源般自給自足,自生自滅。
可是,因為有她在身邊的緣故,他竟然很喜歡這裡,還享受這樣的生活。
再怎麼失憶,他們總需要名字,他隱隱記得他的名字中有個“難”字,她隱隱地記得她姓“沙”,在潛意識
中,他們大概都覺得這是非常重要的、永遠不能難忘的“名”與“姓”吧,所以,想了很久以後,他們才想起這一個字,便以此稱呼對方。
“沙”換完藥和喝完藥後,昏沉沉地睡下了。
“難”拿出席子,鋪在茅草堆上,吹熄燭火,蓋張被子,便沉沉睡去了。
每一個晚上,他都睡得很好,不曾做夢。
四更的時候,村裡的公雞開始打鳴,他聽得到雞鳴狗吠的聲音,卻不覺得吵雜,反而覺得那是最動聽的樂聲,伴他睡得更好。
五更以後,天色慢慢變淡——天就快要亮了。
他輕手輕腳地起身,開門出去,扎馬步,練拳,呼吸吐吶,揮棒耍刀,直到天明。
接著,他開始燒水做飯,調藥熬藥,待她醒來時,一切都準備好了。
他總是等著她吃完飯、喝完藥後,自己才開始吃。
她道:“你做的飯菜不錯,莫非,你以前都在侍候著我?”
他笑道:“我也這麼覺得,不過,等你病好了,我也想吃你做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