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上放著一套茶具,錯金博山爐飄出一縷縷白霧般的細煙。
朱祐樘見她神色略顯疲憊,遂讓她躺在榻上,脫下披風蓋在她身上,柔聲道:“你先睡會。到了張府我再叫你。”
張嫿點了點頭,閉上眼休憩,美美地睡了一覺,睜開眼時卻見朱祐樘正一臉溫柔地凝視著自己,忙坐起來,問道:“殿下,我們到了麼?”
朱祐樘微笑地“嗯”了一聲,伸手替她整理髮髻釵環。兩人步下金輿,張嫿微眯著眼望著晴朗的天空,心下有些糊塗,她居然睡了兩個多時辰???皇宮距張府最多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是走路也早該到了。呃,朱祐樘該不會也睡著了吧?
自楊氏被休後,張巒便將金氏扶為正室。身為當家主母的金氏早已率著闔府跪在臺階下,恭敬地道:“參見太子殿下!參見太子妃!”
朱祐樘客氣地道:“都起來。”
張嫿在人群中看到兩張陌生的臉龐,一張相貌堂堂,眼眸幽黑深沉,與張巒有幾分相似。另一張臉較為年輕些,唇紅齒白,神色恣意飛揚,兩人俱穿著華貴的錦袍。
微微沉吟間,已猜到此兩人便是她尚未謀面的‘弟弟’,張鶴齡,張延齡。她住在張府的大半年裡,張鶴齡,張延齡正在東林東院求學,是以三人從未見過面。
眾人眾星拱月般地擁著朱祐樘,張嫿進府,直接去朝輝院。
張巒躺在床上,已清醒過來,口鼻有些歪斜,掙扎著想起來行禮。朱祐樘忙上前按住他,溫言道:“岳父不必多禮。”又向他行了一禮,歉然道,“小婿來遲了,岳父現下覺得如何?”
張嫿愣了愣,皇家最重君臣綱紀,而朱祐樘竟以太子之尊,向他執晚輩禮。
張巒全身僵硬,不能動彈,只能生生地受了他一禮,嘴唇哆嗦,費了半天的勁才說出一句話:“老臣好多了。謝殿下關心。”
朱祐樘點了點頭,望向站在榻前的周謹,問道:“岳父的病如何?”
周謹神色凝重,躬身道:“張大人風邪入中,經絡痺阻,施針後症狀雖會減輕,但極難痊癒。”
金氏聞言掩袖小聲地啜泣著。張嫿心下有些不忍,這麼年輕就要守活寡。真是可憐。對張巒的不滿又添了幾分。害了梅姨娘一生還不夠,都已是半截入土的人還要糟蹋別的女人。
朱祐樘沉吟了一下,說道:“你暫時留在張府,待岳父病情穩定後再回宮。”
周謹眼中閃過一抹驚訝,恭敬地答了聲“是”。
金氏暗自傷心了一會兒,打起精神命人在花廳備下飯菜,請朱祐樘,張嫿移步花廳入坐。
用膳時,張延齡對朱祐樘十分地殷勤,盡顯溜鬚拍馬之能事。朱祐樘則神色溫和,唇角蘊笑,似很喜歡這個小舅子。
張鶴齡默不作聲地坐在下首,目光偶爾落在張嫿身上,頗有些探究的味道。
用完膳後,張延齡又熱情地拉著朱祐樘去書房繼續高談闊論。張嫿便攜著小環隨意地漫步消食,穿過花徑,卻見張鶴齡站在前面的花樹下,似特地候在此處見她。
張嫿想裝作沒看見,掉頭便走。張鶴齡卻快步上前,恭敬地問道:“姐姐可否單獨和我說幾句話?”
張嫿含笑道:“我有些乏了,想回屋歇息。有什麼話晚些再說。”
張鶴齡卻指著前面的花樹問道:“姐姐可還記得這棵樹?”
張嫿見他執意窮追不捨,若強硬離去,只怕會更惹他懷疑,遂示意小環先退下,凝神看了看花樹,樹幹粗壯,枝繁夜茂,至少有三四十年的樹齡,於是很坦然地道:“記得。當然記得。”
張鶴齡微眯著眼,目光探究地望著她,似想將她看個透徹。
張嫿十分不喜他那種充滿探究的目光,皺了皺眉,拔腿便想走,卻聽他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