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太后眉頭微微皺起,冷聲道,“宮中上上下下幾千號人,若人人都說自己有冤,個個都像你這般跑到仁壽宮,要哀家為她們明查。哀家便是有三頭六臂,也管不過來。”
張嫿心頭一跳,額上滲出細密的冷汗,磕頭如搗蒜:“太后恕罪!小女冒昧求見太后,實是情非得已。‘百鳥朝鳳’是小女和沈蘭曦合力繡成,確實遭人調包了。求太后給個恩典,重新徹查此事!”說罷,‘咚咚咚’拼命地磕頭,片刻,額上涔出嫣紅的血珠子,卻仍是不肯停下。
“罷了,別磕了!”太后不耐煩地揮揮手,皺眉說道,“宮正司掌管後宮一切刑罰,有冤無冤他們自會查個水落石出。你這般跑到哀家這裡喊冤,是越訴。大明律法規定,凡越訴者需仗打四十大板。你還想為沈蘭曦伸冤麼?”
張嫿臉色大變,便是一個強壯的男子恐怕也承受不住四十大板,何況她一個瘦弱的女子,四十板下去不死也殘廢了。可若不受這四十板,就休想為沈蘭曦翻案。定了定神,聲音微微顫抖:“只要太后下令重審此案,小女甘願受四十仗。”
太后盯了她一眼,說道:“膽量倒不小!哀家今日卻想改一改規距。”右手輕捻著腕上的佛珠手串,聲音陡地提高,“來人,去取些炭過來!”
一名著褐色四合如意花紋比甲的嬤嬤答應一聲,立即退下去,須臾端著一盆炭火進殿,將它放在張嫿面前。
“只要你從盆裡取一塊炭火出來,哀家便恩准重審此案。”太后面無表情地說道。
☆、054 百鳥朝鳳(12)
鏨花銅盆裡燃燒著通紅的炭火,熱氣嫋嫋。若真用手去取炭,這隻手只怕也要廢了。宮女們俱有些不忍地望著張嫿,眉目間流露出幾分悲憫。
張嫿臉白如紙,袖中的雙手抑不住地顫抖,冷汗浸透衣衫,心底一片惶恐,腦中飛轉地轉著千百種念頭。
“害怕了?”太后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緩緩地說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哀家看在……玉佩主人的份上,不追究你與沈蘭曦是否同夥。”
張嫿不著痕跡地攏了攏鬢髮,悄悄將一支銀簮握在掌心,神色已恢復平日的冷靜恬淡:“小女雖然害怕,但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絕不會退縮!”
太后一改之前的漫不經心,鳳目微睞,重新打量著她,眉目間露出幾分讚許。
張嫿抿了抿唇,抖抖索索地伸出手,尚未觸到銅盆,便發出一聲尖叫,宮女們俱被她嚇了一跳,以為她被炭火灼傷,卻見她雙手完好無缺,縮著脖子,賠笑道:“太后恕罪!小女再試一次。”
第二次,第三次,亦是如此。
張嫿第四次伸出手時,宮女們連看都懶得再看,有些甚至偷偷地捂著耳朵,以免再次遭受魔音穿腦。
然而奇蹟卻出現了!
這次張嫿沒有尖叫,出手如風,閃電般地取出一塊火紅的木炭放在金磚地上,磕頭道:“請太后恩准重審沈蘭曦之案。”
宮女們見她雙手依然瑩白如玉,沒有一處燙傷,俱是驚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她是如何取到木炭。
殿內靜謐無聲,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沉重壓抑的氣氛。
張嫿匍匐於地,保持著最謙卑最恭敬的姿態,額上冷汗滾滾而落。剛才她玩的是心理戰術,前面三次她故意害怕地尖叫來分散眾人的心神,等到第四次眾人都已失去耐心,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掌心的銀簪刺中木炭放到地上。
雖然沒有露出什麼破綻,可畢竟是在太后眼皮子底下玩這種障眼法把戲,若太后治她一個欺君之罪,別說救沈蘭曦,只怕自己立即落個身首異處。
良久,太后笑著說道:“果然是隻狡猾的小狐狸!”聲音裡似乎沒有什麼怒意。又向左右道,“將炭火撤走!”一名宮女用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