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的軟轎已抬到了上南門位置,沈韓煙才從太監那裡得了信兒,一時間忙披了斗篷,親自出去迎著,不多時,只見一乘青鬥厚簾的軟轎被四個太監抬著,徐徐朝瓊華宮這邊過來,待轎子近前,穩穩停下來之後,便見一隻修長的手從裡面掀起轎簾,既而就有人自轎內出來,一名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年身上裹著一襲黑腋裘,沒有戴冠,長髮只在頭頂系成一束,耳朵上扣著一枚瑩潤的青玉耳釘,臉色微微蒼白著,雖然依舊是俊逸軒秀的形容,但兩頰消瘦,那一雙藍眼也越發顯得略大了些,整個人彷彿都瘦了一圈,不是北堂戎渡更是何人?只因北堂戎渡是身後那處受了重創,所以每日不肯正常進食以便導致如廁時難捱,於是近來只以湯水之類的東西入口維持,雖說以他的身體狀況來看,沒有什麼大礙,且每日所用的湯水都是極能補養身體的物事,但畢竟比不得吃飯這樣的正經法子,因此眼見著就消瘦了下去,倒果然像是病了一場也似,沈韓煙見他卻是這個樣子,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於是徑自快步上前,一手托住北堂戎渡的左肘,嘆然道:“……才多長時間的工夫,卻怎麼竟瘦成了這樣。”
北堂戎渡方才在轎內坐著,假寐了一會兒,這時才慢慢緩過神來,一面抬眼看去,正見沈韓煙微微皺著眉心,面上露出一絲擔心的神色,於是便笑著說道:“……哪裡就到了這個地步,不過是一點兒小事而已,養幾天就是了。”沈韓煙伸手為北堂戎渡緊了緊裘衣,道:“病才剛剛好,別在這裡吹風了,進去說話罷。”北堂戎渡點一點頭,與青年攜手便往裡面走去。
一時兩人進到西偏殿的暖閣當中,幾個內侍上前服侍著雙方脫了身上的大氅,一面已有宮人送上熱騰騰的香茶進來,之後兩人彼此相對坐定,沈韓煙拉著北堂戎渡的手,上上下下地仔細端詳著北堂戎渡的臉色與形容,見對方似乎只是略略瘦削了一點兒,其他的彷彿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精神也還如常,因此心裡便稍稍安穩了下來,在北堂戎渡的手上握了握,說道:“北堂,你可還好麼。”北堂戎渡抬眼看著沈韓煙的眼內尚且仍有一分擔憂的顏色,便笑了笑,道:“……我能有什麼不好的,偏你這樣記掛,這些日子說是在父親那裡休養,其實也沒什麼事情,就是整日躺著,我自己都悶得不自在,旁的倒也沒什麼事情,若非說有事,那也就是好象瘦了點兒,掉幾斤肉而已,哪裡還用問什麼好不好的。”說著,端了旁邊的熱茶喝了一口,又道:“這些事暫且不提,倒是近來家裡有什麼事麼?佳期和攸哥兒可還好?”沈韓煙聞言,不由得揚眉微笑,道:“他們沒什麼不好的,只是潤攸愛哭鬧些,你只管把你自己調養好了,就比什麼都強。”說罷,對身旁一個年紀略長些的宮人道:“帶姑娘過來。”
不一時,門口的暖簾掀開,一個打扮得齊整整的秀麗女童走了進來,頭上梳著兩條小辮子,身穿粉紅色刻絲小襖,頸掛紫金長命鎖,五官雖與北堂迦有些相象,但眉眼之間卻毫無她祖母的那等柔弱嫋娜之氣,反而更古靈精怪一些,依稀類似於北堂戎渡,一進門便看見北堂戎渡正坐在暖炕上喝茶,頓時驚喜地喚道:“……爹爹!”一徑奔過去,抱住北堂戎渡的腿,親熱地不住撒嬌,一旁沈韓煙原本正靜靜坐在一側喝茶,唇角帶笑,眉梢微挑,一派穩重優雅之色,此時見狀,只端坐著微微笑道:“……忘了什麼沒有?”北堂佳期聽了,稍微有些遲疑,既而想了想,便鬆開手,略顯笨拙地向北堂戎渡行了一個並不標準的禮,北堂戎渡見了,笑眯眯地抱起女兒,到:“嗬,我們家佳期真是長大了,都懂規矩了。”北堂佳期摟著北堂戎渡的脖子,認真道:“阿爹說爹爹病了……爹爹病了很疼嗎?”北堂戎渡抱著懷中女兒軟綿綿的小身子,能夠感覺得到孩子身上甜絲絲的花香氣味,心裡也不覺暖洋洋地很是舒服安穩,於是親了親懷裡北堂佳期柔嫩的小臉蛋兒,笑著說道:“……爹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