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白少情一向知道他的言詞可以蠱惑人心,但以這次感受最深。
搖曳燭光。
他說:「白夫人,少情曾帶我去見過您。他這人孤僻自傲,我想必是他唯一帶到您面前的朋友。」
「娘?」
他又說:「不過,像我這樣的朋友,一個已經夠了。」
「不是。娘今晚,想好好幫我的孩子梳一次頭髮。」
白少情震了一震,憤怒的眸子,開始變換盪漾。
「梳子在這。娘,讓我幫您梳頭。」
最後,他微笑道:「您安心吧!」
「梳子。」
封龍說得並不動情,但一字一句都說得清晰無比,彷彿要讓婦人把每個字都能聽清楚。他的話,就如同鑿子,將字一個一個刻在石頭上,永無變更的餘地。
「娘,您找什麼?」
三句話一過,一絲淺不可見的笑容浮現在婦人面上。
閒趁,殘月曉風誰問。
握了白少情整整一天的枯瘦的手,終於鬆開,無力地垂下。
「娘,今天有隻兔子撞到不遠處的樹墩上。哈哈,守株待兔的故事竟是真的……」
最後一絲生命,已被抽走。
情字怎消磨,一點嵌牢方寸。
最難堪坡的生死之關,婦人已經過了。
「再坐一坐。」婦人側耳傾聽,微風拂動她額前的發:「聽,少情,這是風掠過花叢的聲音。」
漫回首,夢中緣,只一點故情留。
「娘,天色晚了,進棚子裡去吧!」
白少情徵了片刻,才明白過來。身子一軟,伏在婦人身上,緊咬著唇,不洩一點笑聲。
絕代風流已盡,薄命不需重恨。
封龍站在一旁,伸手緩緩撫摸他的發。
青山綠水,將長埋——他生命中最可貴的一切。
身體劇烈的顫抖終於停止後,白少情站了起來。他沒有餘力關心封龍,只是讓本能支配著,抱起母親的屍體,緩緩走出草棚。
他知道自己已註定失去她。
月色下,九里香迎風擺動。
他探過脈息,知縱有良藥,母親也撐不過許久。心口痛不可言,狂奔的激流在胸膛處找不到出口。
他在母親最愛的地方,安葬他最愛的人。
人間,總有白頭。誰不是撒手一去,空留孤墳一座?
他的橫天逆日功已經大有長進,挖一個墓穴並不難。他小心翼翼把母親放在墓中,摘一叢山花覆蓋在母親面上、身上,痴痴看了母親最後一眼,用手把泥拂入墓中。
他笑得溫柔,眼睛卻已經溼潤。
眼看著母親被黃土漸漸掩蓋,眼淚終於再也止不住,晶瑩的液體一滴一滴落在不斷堆高的黃土中,與墓中人常留此地。
白少情點頭。「就聽孃的,少情會一直陪著娘。」
悠揚簫聲不知從何處飄起,越過清風稍尖,盤旋在林中各處,像溫柔安撫的手。
兩人怔了半天,婦人轉身笑過來,「少情,我們就在這住下吧!你好好陪娘,過這段最後的日子。青山綠水中,無人會萬劫不復。」
白少情回頭,淚光中看見封龍。
「美景良辰夜,無可奈何天。」婦人嘆氣,「不得不動情,不得不留情,縱使恨到極點,也不由自主,方為無可……奈何。」
他靠在樹下,持簫而吹。山風吹動他的袖擺,襯出絕世瀟灑。
「無可奈何?」
夜涼如水。
良久,他緩緩站起來,用手攀住一根九里香的枝葉,悵然到:「情,是無可奈何。」
遠遠一瞥,英俊的臉上有著自己深深熟悉的氣息。肺部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