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心顫。
白少情臉上逸出慘澹的笑容。
白少情仍盯著他。
封龍唇邊緩緩勾起的笑意。
「三尺刀專破橫天逆日功。我的傷怎麼可能立即變好?」他反問。
「我不信。」封龍忽道。
封龍遞去的酒杯懸在半空許久,只好放下。
「你不信?」
他還是問了同一句話。「你的傷好了?」
「假如你上過一個人的當,以後多少會對這個人說的話不大信任。」
白少情沒有動。他渾身上下,每一根毛髮都像定住了一樣,包括他的目光,沒有絲毫動搖地盯著封龍。
白少情睜開雙眼,冷冷瞪著他:「你竟然也會上當?」
封龍放下酒壺。「泣然不醉翁臨終前釀的最後一瓶獨醉江湖,原來竟藏在少林寺裡。」他捏起一杯,遞給白少情,「想不到我封龍也有忍不住順手牽羊的時候。」
「而且是個大當,害我白白浪費了許多花容玉貌露。」封龍輕輕撫著他的臉頰,話中竟帶著無限憐意:「少情,原來你從來不曾自甘墮落,當初為何騙我?」
他的手指也很好看,修長,有力。白少情盯著他的手,忽然問:「你的傷好了?」
白少情心臟猛地一跳,閉緊了嘴巴。
深紅的酒,深紅的瑪瑙,渾然天成的融合在一起。
封龍又沉聲問道:「你這樣抹黑自己,是為了讓我難受?」他嘆了一口氣:「原來我在你心裡,倒是有點分量的。」
「我特意選了瑪瑙杯,瑪瑙杯襯著你手指的膚色,會很好看。」封龍倒酒。
這一下,白少情索性連眼睛也閉上了。
白少情走過去,和封龍對坐在小桌旁。
封龍說:「我瞧你的樣子,忽然想起了一句話。」
「來,坐下。」封龍說:「我備了酒。」
白少情沒有回應,他繼續道:「哀莫大於心死,就是你現在這個樣子。」
白少情不語。
他皺起眉,「到底是誰,竟有本事讓你傷心成這樣?」
「你醒了?」
懷中的身軀猛震,他低頭,滿意地看著白少情睜開烏黑雙眸。
一直悠閒地坐在桌旁的背影微動,封龍轉過頭。
白少情的眼睛很漂亮,顫動時就如流動的黑色水銀,無論裡面藏著的是哀怨、仇恨,還是絕望,都呈現出無法形容的美態,靈動無比。
白少情站起來。
「我有話。」白少情認真地看著他。
豔陽、飛瀑、古樹、美酒,江湖中這般會享受的人,屈指可數。
「你說。」
樹下襬著一張白玉石的小方桌,桌上放著一壺酒,兩個酒杯。
白少情聲音平靜,雖然他的身子一直在不停的顫。「我曾對自己發誓,如果我能在初十前趕到這裡,再和你一同看那夜的銀河瀑布,就將從前的種種全部忘記。」
瀑邊有古樹,樹筋橫垂,枝葉茂盛,新芽在枝頭蜷卷著冒出新綠。
封龍嘆道:「可惜你沒能趕到。」
瀑聲入耳。豔陽下,波光粼粼的潭面跳進眼簾。
白少情慘笑:「有何可惜?這不是很好嗎?你的功力已經恢復,江湖還是你的。」
他睡了不止一天。
「沒有。」
白少情霍然睜開眼,繁身坐起。
「什麼?」
九里香迎風擺動,香氣迫入夢來。
「沒有。」封龍苦笑,「我的傷並沒有好,反而更重了。」
「不得不動情,不得不留情。縱使恨到極點,也不由自主,方為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