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廝殺正烈。風聲,樹枝簌簌發抖的聲音,都被喊殺聲淹沒了。
連鳳鳴也被他這份睨視天下的氣勢震懾,心下大定,劍尖下指,默默等待他的示意。
與之相比,與眼前戰場相隔不過三十丈的暗處,卻靜得連一根針落都彷彿可以聽聞。
“別急,時機未到。”容恬從容不迫地凝視著前方狹道內晃動的火光,一笑,“今晚他們休想有一個人生離此地。”一剎那,瞳仁如電光石火,爍得人不敢正視。
狹道兩旁都是山崖,又有樹木阻隔,即使和戰場相隔不遠,容恬等也不能完全看清楚戰況。殺聲、怒吼聲、慘叫聲卻不絕於耳。
“衝過去包圍伏兵啊,烈兒他們已經被圍起來了。”
林木中火光劇烈搖曳晃動,似有無數巨大的黑影在深處生死相搏。
鳳鳴看得真切,熱血直往上湧,一舉抽了劍,就要扯韁向前衝過去。容恬在旁邊一把扯住他執韁的手,“你想幹什麼?”
鳳鳴想著烈兒這路誘餌以少對多,以不利隊形對早有預謀的伏兵,不知在那邊殺得怎樣慘烈,刀槍不長眼,再不過去救援,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這可怎麼辦?一邊不斷焦急地窺視容恬臉色。
火雲從兩端懸崖直卷而下,刀光劍影,頓時掩殺下來,衝入烈兒由於地形狹窄而不得不變得細長的隊形中。
容恬好像根本不曉得鳳鳴的焦急,對前方的激鬥聲似乎充耳未聞,氣定神閒。
彷彿一直緊繃的弦被幹淨利落地一刀砍斷,安靜的崖上瞬間沸騰,火光搖晃,馬蹄轟響,象一直無聲積蓄的暴雨終於響起第一聲雷鳴。
鳳鳴忐忑不安,終於忍不住湊近了點,剛要開口。一個尖銳急促的嘯聲忽然傳來,抬頭一看,卻是在狹路盡頭的地方,一道瑩綠煙火由下而上,向劍一樣劃破漆黑的夜幕,在上面留下久久不散的絢爛。
“殺啊!”
“先生的一路人馬已經截斷他們退路。”容恬劍眉驟然往上一挑,下令道,“抽劍。”
那是一把很熟悉的聲音。
鏘鏘鏘……抽劍聲不絕於耳,眾將兵早就等著這道命令,拔劍在手,個個躍躍欲試。
黑夜中,從崖頂傳來的命令穿透重重魔爪般向天空伸展的枝葉,低沉遙遠,卻異常有力。
鳳鳴感覺腰上傳來熱度,知道那是容恬的手。他轉頭,對容恬露出一個笑容,熟練地把劍從腰間抽了出來。
“殺!”
前方震動天地的殺聲還在持續,未曾有片刻稍減。
高處的火把密密麻麻,將崖下照得纖毫必現,那些手持火把的伏兵,由於站在過於光亮處,反而看不清他們的長相模樣。獵獵的火焰聲在寂靜的山谷裡分外突出,伴隨著的是戰馬的騷動和人們粗重的喘息聲。
血腥味已經飄至這邊。
光芒無聲無息,突如其來,像兩個太陽同時從懸崖的兩邊躍了出來,高高在上地仰照這條安靜的狹道。每一個剛剛還處於黑暗狀態中的西雷兵,都忍不住不習慣地眯了眯眼睛。
容恬輕蔑地看著前方的火光血影。
同一刻,兩邊的高崖上轟得亮起無數火把。
他緩緩舉起手中的寶劍,在空中最高點處略停了停,從容,又好像有點漫不經心的冷傲,沉聲吐出一個字,“殺。”
“崖上。”黑暗中,侍衛們中有人低聲喝了一句。
和應他的,是驚天動地的殺聲。
鳳鳴抬頭看去,呼啦啦的風似乎猛然颳了起來,頭頂高處寂靜的天空被徹底打破,夜鳥轟然從棲息的樹梢飛起,驚叫著四處逃散。
“殺啊!”
極度的安靜中,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尖銳的叫聲,能驚得人陡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