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娜用胳膊肘搗了搗埃蒂。“別鬧了,白小夥兒。”
“當我的想像力噴湧而出時我總是控制不了自己。”埃蒂興高采烈地回答。
羅蘭把揹包解下,盤腿坐下,然後用橄欖色的葉子包裹幾塊乾肉當做午餐。埃蒂和蘇珊娜都覺得這些葉子嘗上去與菠菜相似,只是味道更濃。
埃蒂把蘇珊娜向羅蘭推過去,羅蘭遞給她三塊被埃蒂戲稱為“槍俠煎餅”的葉包肉。
埃蒂轉過身,羅蘭也遞給他三塊葉包肉——還有一樣其它東西,那塊雕刻了一半鑰匙的白蠟斷木。羅蘭把鑰匙從皮繩上解了下來,現在皮繩空蕩蕩地掛在他脖子上。
“嘿,你需要它,不是嗎?”埃蒂問道。
“我脫下它聲音就回來,但它們已經非常遙遠,”羅蘭回答。“我可以應付。事實上,即使戴著它我也能聽見那些聲音——彷彿對面山頭有人在低聲講話。我想可能是因為鑰匙還沒全部完成。自從你把它給了我你就沒再繼續雕刻了。”
“呃……你戴著它,我不想……”
羅蘭什麼也沒說,但是淡藍色的眼睛耐心地盯著埃蒂,就像一名老師。
“好吧,”埃蒂說,“我只是害怕弄砸了。滿意了吧?”
“根據你哥哥所說,你什麼都會弄砸……難道不對嗎?”蘇珊娜插嘴問道。
“蘇珊娜·迪恩,女心理醫生。你這回失算了,甜心。”
蘇珊娜對話語裡的諷刺倒也不生氣。她抬肘舉起皮革水袋,像鄉下人傾倒水罐似地大口喝起來。“可我說得沒錯,對不對?”
埃蒂發現那把彈弓他也沒有完成——至少還沒有——只好聳聳肩。
“你必須把它完成,”羅蘭語調溫和。“我想用上它的時機快到了。”
埃蒂剛想開口說點兒什麼,又閉上嘴。口頭說說總是容易,但是他們倆誰都不能真正明白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百分之七十、八十,甚至百分之九十八點五都不行。這次不行。如果他真的弄砸了,他不能只把木頭扔掉然後若無其事地走開。其一是因為自打他開始雕刻這把鑰匙他就再沒看到過白蠟樹。但是更加困擾他的是:如今的情況是要麼一舉成功,要麼一敗塗地。只要一個小地方出問題,這把鑰匙就不能在需要時轉動門鎖。而且他對鑰匙末端的弧度越來越緊張,因為這段弧度看上去簡單,但是如果不是完全正確……
可是它現在這樣也不能用;這點你很清楚。
他嘆口氣,盯著鑰匙。是的,這點他很清楚。他必須努力完成。他對失敗的恐懼會加劇工作的難度,但他必須嚥下恐懼用盡全力,也許他能夠順利完成。上帝知道這麼多星期以來,自從羅蘭在降落在肯尼迪機場的達美航空公司的飛機上侵入他大腦以來,他其實還是做成了不少事情。他還活著、頭腦還清醒,這本身已經是奇蹟。
埃蒂把鑰匙遞還給羅蘭。“你先暫時戴著,”他說。“等我們晚上休息的時候我來繼續完成。”
“說話算話?”
“嗯,一定。”
羅蘭點點頭,接過鑰匙,重新系好皮繩。他的動作很慢,但是埃蒂還是注意到了他右手剩下的手指仍然動作靈敏。如果這個男人不算靈活,那就沒有人能稱得上靈活了。
“有事情將要發生,是不是?”蘇珊娜冷不丁冒出問題。
埃蒂抬起眼看著她。“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我和你一起睡覺,我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做夢,有時還說夢話。那些夢感覺並不像噩夢,但是很明顯,你腦海裡正有什麼事情在發生。”
“是的。是有一些事情。我只是不清楚到底是什麼。”
“夢的力量非常強大,”羅蘭給出他的評論。“你一點兒都不記得夢見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