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不在的時候.他開啟了媽媽的抽屜,翻了半天,終於找到那份法院的調解書。這時他才明白,原來他的生父叫董榆生。董榆生是什麼樣的人呢?個兒高嗎?長得帥嗎?有爸爸那麼神氣嗎?他不敢在媽媽面前打聽董榆生,他怕戳到媽媽的痛處,讓媽媽想起傷心事。
從廠子弟中學轉到縣一中以後,朱鎮宇有時也到街上轉轉。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在郵電局門口的閱報欄裡看到了董榆生的名字。原來董榆生也是涼水泉子的人?怪不得爸爸媽媽都是涼水泉子人,董榆生也是涼水泉子人,居然他們都是老相識。雖然涼水泉子是爸爸媽媽的老家.可是朱鎮宇一次也沒去過。爸爸去不去他不知道,反正媽媽很少去。聽說老家有爺爺奶奶,外祖父外祖母沒有了,他也只見過外祖母一次,奶奶很少見面,爺爺則是一次也未見過。朱鎮宇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他能想到老人們不常來,媽媽也不常去,大概與他的身世有關。自從在讀報欄裡見到董榆生的名字並且知道董榆生是涼水泉子人之後,他就頓生意念,哪一天他要親自上涼水泉子,找找董榆生,看看他的親爸爸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董榆生認也好不認也好,只要能見他一面,當面喊他一聲“爸爸”就再無遺憾了。主意拿定,期末考試剛一結束,他就啟程直奔涼水泉子。他早打聽好了,涼水泉子很偏僻,不通班車,步行要走六七十里路。他起個大早,書包裡裝了幾個饅頭,就上路了。
朱鎮宇畢竟年齡還小,身單力薄,又很少走遠路。大約走了十個小時,才看到涼水泉子的炊煙,偶而聽到幾聲雞鳴。哎呀,涼水泉子好闊氣,整齊的房舍,古老而又壯觀的門樓。可惜是冬天,如果到了夏天,那一排排、一行行,鱗次櫛比的樹木,滿山滿窪,溝溝坎坎,房前屋後,小溪兩旁,到處都是。如果它們長出綠葉、開出紅花,再結滿金果,還不一定有多好看呢!聽爸爸說爺爺是涼水泉子的黨支部書記,爺爺都那麼大歲數了,還這麼能幹,把涼水泉子治理得真好。
遠遠看到一位拾糞的老爺爺。老爺爺左肩挎著背鬥,右手提著糞叉子,他一直低著頭往前走,看不清他的臉面。只是從頭髮和身形上看,他少說也有六十多歲了。朱鎮宇快走幾步,奔到老頭的跟前,恭恭敬敬叫一聲“老爺爺”,說:
“這是涼水泉子嗎?您知道董榆生大叔的家嗎?”
老頭先是本能地仰起臉來.後聽到董榆生的名字.臉色瞬間起了變化.頭一扭說:
“不知道。”
朱鎮宇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老爺爺,這不是涼水泉子嗎?”
“不知道。”老頭邊說邊走,頭也不回。
朱鎮宇四處瞅瞅,再無旁人,害怕斷了線索,只好追上前去。懇求道:
“老爺爺,我也是涼水泉子的人呀,我爸爸叫朱桐生,我叫朱鎮宇。我您不知道,我爸爸您聽說過吧?”
拾糞的老頭站住了。先是拾糞叉子掉在地上,接著他好像沒站穩,一屁股坐到地下。朱鎮宇連忙跑過去扶老爺爺,說:
“老爺爺,您摔壞了吧?快起來,我幫您打打土。”
老頭喘著粗氣,臉色煞白,瞪著小眼問道;“你來幹什麼?”
“我不是和您說過了嗎,老爺爺。我要去找董榆生叔叔。”
“你滾,你馬上滾!從哪兒來滾哪兒去!別在這地方丟人現眼,小雜種!”
“我……”朱鎮宇愣住了,剛進村就遇到這麼一個蠻不講理又近乎神經質的老頭兒。
這時過來一位騎車人,那人老遠就喊:“朱…朱三叔,村委會有你一封掛號,你去取吧!”
“朱三?”朱鎮宇吃了一驚,心中納悶,“朱三不是爺爺的名字嗎?這老人不認識我,我報了爸爸的名字,他連他兒子也不認識嗎?噢,對了,他明明已經知道了我是誰,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