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量在男人中算是比較高的了,而她,十四歲的小姑娘,嬌小得很,如今她披上了他的披風,頓時猶如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那披風邊緣上等的貂毛垂在了地上。
這披風一看就金貴,她自然是不忍心這麼暴殄天珍,只好用一隻手提著。
&ldo;沒事。&rdo;他看著她這個彆扭的動作,淡聲這麼道。
&ldo;可不能弄髒了。&rdo;她一雙小手兒輕輕撫摸著披風上的貂毛,摸起來柔滑舒服,且在月光下隱隱閃著金光,便笑著道:&ldo;這肯定不是尋常貂毛吧?&rdo;
&ldo;嗯,以前在山裡獵的。&rdo;其實這是極為罕見的金絲貂毛,不過他沒細說。
&ldo;還挺好看的。&rdo;她真心讚美。
他沒說話。
她咬了咬唇,卻覺得分外尷尬。
本來就是被逼出來的,她還真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想起之前他問起定親的事兒,不免猜著,難不成他母親和他提過,想給他侄子娶自己過門?
他低首凝視著她,月華如水,照在她粉嫩瑩白的面龐上。
他目力好,能看到年輕女孩兒額頭上特有的細微近乎透明的茸毛。
還看到她用貝殼一樣的小牙兒輕輕咬住下麵粉潤的唇兒。
他喉嚨裡一陣乾渴,胸口也感到陣陣悶痛,喉結輕輕滾動了下,他淡聲道:&ldo;明日我送你回燕京城,你就能看到你爹孃了。&rdo;
回去後,她有了爹孃,可以想像,必然是樂顛顛地奔過去,撲到爹孃懷裡捨不得出來。至於他,她是再不會記起,瞬間拋到九雲霄外了。
&ldo;嗯嗯!&rdo;她用力點頭,眸中綻放出寶石般的光彩:&ldo;謝謝七叔……&rdo;
那聲七叔喊得軟糯,且拖著軟軟的尾音,像是在沖他撒嬌。
他難得笑了,笑得胸口越發悶痛。
&ldo;一聽能回家,看把你高興的。&rdo;
&ldo;這些時日可把我煎熬壞了,如今一切太平,家人無恙,又能團聚,我當然開心!&rdo;她笑得眉梢間都是靈動的喜悅。
&ldo;陪我四處走走好嗎?&rdo;
他望著她,這麼問道,見她略顯遲疑後,便忙補充說:&ldo;他們正在烤肉,點了許多篝火。&rdo;
聽他這一說,阿蘿這才注意到,不遠處靠山的地方,一堆堆篝火已經燃起來了。
她還是有些猶豫,不過很快便點頭了。
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她都是乖巧地呆在家裡的官家千金,這種野外篝火的景象,是很難看到的,以後怕是也基本沒什麼機會了。
左右今日沒旁人知道,身邊的蕭敬遠又是個可靠的,她何不趁機看個夠?
當下兩個人走出籬笆,順著旁邊一條小逕往不遠處的篝火走去。
初春時的野外,萬物還未復甦,春草尚且深埋在枯萎的乾草之下,他們走在小路上,聞到的是濃重乾草氣息,還有不遠處燒烤飄來的香氣。
阿蘿抬頭望向遠處的山,卻見黑黝黝的山峰在篝火的映襯下,彷彿隔著一層水霧,變了形狀,奇幻而詭異。
仰臉看,那彎冷月已經落山,偌大的藍黑色天幕浩瀚遼闊。
任憑下面的人們歡快說笑,任憑那篝火熊熊燃燒,這浩瀚夜空只是安靜地望著人間的一切。
阿蘿是個沒見識的人,第一次在此情此景之下望著夜空,不免震撼,心裡便泛起一種酸澀的,說不出道不明的滋味。
天地茫茫,山脈延展,她才知自己之渺小。
生死輪空,周來往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