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天天有人守著我,但沒守幾天,所有人都崩潰了,因為我沒有一分鐘是閒下來的,一抱著我,我的手就抓他的臉,腳就蹬他的肚子。
但一物降一物,我也有例外,只要我哥哥楚傲天抱著我,我都會很安靜地賴在他的懷中,既不抓臉,也不踢肚子,乖巧得很,所以哥哥回來,所有看護我的丫鬟都會如蒙大赦,包括我的爹孃,只是哥哥一年回來的次數並不多。
我會跑之後,家裡就沒有任何人能看得住我,我從這邊跑到那邊,從地上爬上山峰,然後再從山峰跑下來,爹笑著說每天這樣跑,該吃多少飯?日後哪家少年敢娶?娘卻憐惜地替我擦汗,說怎麼跟哥哥的性子差得那麼遠?
哥哥每次回來,都很溫柔地替我擦乾額頭的汗,然後抱起我,寵溺地喚我野丫頭,他常在我面前彈清心曲,每次彈,整個山谷的女人,都聽得如痴如醉,其中當然包括還沒有懂事的我。
哥哥說我太野,必須自小陶冶性情,所以在我懵懂不知的時候,全族最好的樂師在身旁彈琴吹蕭,最好的畫師在身側從容作畫,最美麗優雅的柳絲姑娘陪伴身側,跟我講禮儀。
小時侯我跑的時候,柳絲總溫柔地牽著我的手,款款地在山谷下散步,白色的衣裙隨風擺動,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有時柳絲會站在山谷中央,仰起美麗的臉龐,看著遼闊無垠的天幕,眸如秋水,有時會看著山谷的出口,一看就是很久,看得痴痴迷迷,我也跟著看,但天空一碧如洗,除偶爾掠過的飛鳥,我什麼都看不到。
“柳絲,你在看什麼?”
“小公主,你在看什麼?”柳絲低下頭問我,梨窩淺笑。
“我看有沒大雁飛過,我拿石頭將它砸下來。”柳絲聽了花容失色,她告訴我不可殺生,塵世花鳥草木皆有生命。
柳絲是一個很善良的女子,不捨得踐踏一棵草,不忍心摘一朵花,只是我永遠學不了她,每次回谷,走到她的墳前,我都將自己的雙手洗乾淨,因為我的手沾染了太多血腥。
柳絲終生不嫁,我知道她在看什麼?我也知道她在等誰?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依舊素衣長髮,只是老了容顏,我不忍心,告訴她,哥哥楚傲天已經死了,頤霍是好兒郎,值得託付。
柳絲笑又哭,哭了又笑,如癲狂了一般,她說我此生只想愛他一個男人,頤霍再好,也不是心中所想。
第二天柳絲死了,死前說她這一生只有一個夢想,就是我哥哥有一天能牽著她的手,走出這個山谷,一起看看外面的世界,但哥哥死了,夢破碎了。
她喃喃地說想我哥哥了,她已經好久沒見過他了,她問我,下到陰間,是否還能見到我哥哥?
我還沒有回答,她的手已經無力地垂下,美麗眼睛看著蒼穹,眼角還有未滴落的淚,我抱著她的屍體慟哭。
其實知道哥哥死的那天,我躲在無人的山峰大哭大嚎,整整半個月不肯出來,哭了這兩次之後,我不再哭了,即使被龍七休掉,我也沒有掉一滴眼淚。
躲在深谷的爹孃還不知道哥哥已死,每次我下谷,我都會向他們編織各種各樣的謊言,但每次轉過身,我都難過得很。
哥哥努力陶冶我的性情,想盡辦法讓我變得溫柔有禮,優雅端莊,但楚寒劍卻不同意,一有機會他就帶著我滿山谷跑,天天叫武士在我面前耍劍,試圖讓我耳濡目染,愛上練武,在這兩個人的影響下,我既有溫柔優雅的一面,也有強悍霸道的時候。
我三歲的時候,哥哥將我帶出谷,將我交到既是楚家家臣,又是他的摯友——楚城主楚寒劍的手裡,從此在外人的眼裡,我是楚寒劍的女兒,楚家的大小姐,而我的親爹孃依然生活在涼州某住隱秘的山谷底。
我們的族人曾是最尊貴的族群——血族,是整個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