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請鍾天政入座,接著道:“人死不能復生,咱們還是要為活著的多打算打算,來來。讓老朽做個和事老。也許過了今日,諸位就化干戈為玉帛了呢。”
白雲塢主臉上帶著笑,看上去慈眉善目的,眾人卻都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威脅之意。
尤其是譚五先生,為活著的打算,指的莫不是譚容華和譚令蕙?
譚家家大業大,子孫眾多,學生親友更是數都數不過來。有姓鐘的惦記已經夠頭疼的了,再加一個實力莫測的白雲塢主。譚五先生強忍憤怒,放下了琴。
白雲塢主坐下來。
穿著粗布衣裳的下人們魚貫而入,開始挨著桌上菜。
不大會兒工夫,文笙跟前的桌子上就快擺滿了,菜餚都是些魚、蓮藕、山菌、蘑菇之類。
白雲塢主笑道:“我們這裡與外界基本上是隔絕的,沒有辦法,只好就地取材,實在是慢待貴客了。”
文笙心知這話也就是隨便一說而已,真若隔絕,也不會對他們各自的底細這麼清楚,甚至有本事趕在自己與譚五先生之前,找到鍾天政。
譚五先生冷著臉道:“塢主不用這麼客氣,我等莫說不餓,即便是餓了,看見對面那陰險歹毒的小人也吃不下飯去。不如節省點時間,直接說正事。”
文笙本就覺著這白雲塢主居心叵測,難說會不會在飯菜裡動手腳,譚五先生這話真是說到了她心坎裡,坐在一旁,微微點頭,算作附和。
鍾天政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低下頭去,沒有碰桌子上的酒壺酒盞,而是自顧自倒了杯熱茶,抿了一口,將茶盞捧在手裡,道:“我到是與譚五先生正相反,看到諸位,心情好得很。”
文笙微微垂下眼睛,暗忖鍾天政這話在譚五先生聽來無疑是炫耀與挑釁,堪比火上澆油。
白雲塢主眼見衝突一觸即發,搶先笑了笑,道:“各位都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隨便一句話,對時局都有莫大影響,何必還要逞口舌之利,做這等無用的意氣之爭?”
付蘭誠裝傻:“付某區區江湖中人,這麼多年也沒帶著百相門有什麼作為,實在當不起塢主此言。”
白雲塢主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淡淡地道:“老朽會請付門主來,自然有我的道理,這一點,付門主也是心知肚明。”
付蘭誠乾笑了兩聲,他接受楊昊御所邀來蹚這趟渾水也就是最近的事情,楊昊御有意將他當作秘密武器使,自不會大肆宣揚,不知對面的白雲塢主又怎麼會知道了訊息。
這老頭兒自稱老朽,由剛才露那一手看來,老雖老,朽卻半點不朽,單就武功而言,付蘭誠還從未有這般未戰先怯的時候,心中的忌憚簡直達到了頂峰。
白雲塢主不再理會付蘭誠,看了看餘下三人,道:“若將大梁十二州比作棋盤,千萬黎民百姓是棋子的話,夠資格下上一兩手的,眼下就只有譚老國師、李國公和鍾公子,對了,還有攝政王那裡。”
說到攝政王楊昊御,他的嘴角微不可見地翹了翹,文笙覺著這表情稍帶著點嘲諷,也不知那邊的付蘭誠注意到了沒有。
不過說到將天下百姓當做棋子,文笙也想回個嘲諷的表情。
這白雲塢主到底是什麼人,不會是個野心勃勃想要一統天下的瘋子吧。
就聽白雲塢主接著道:“說起來我們這一支窩在這白雲塢與世隔絕已經太久了,久到世人都忘了這天下原本是我們的。是姓楊的祖先竊取了我家的江山,眼下楊家人既然沒本事坐穩它,是時候把它還回來了。”
舉座皆驚。
按說像譚五先生、文笙這樣的。前來赴宴,心裡已多少有了點準備,白雲塢的這夥人換是其他任何身份,都不會叫他們覺著耳朵出現了問題。
大梁國祚綿長,到現在